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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說不定明兒又有流言傳出,說我在巷子裡大戰群英,赤裸上陣毫不知恥呢。」她扶著額頭,無奈疲憊地繼續往前走。

  只要一朝在京城,她的名聲是永遠不會有乾淨的一天了。

  但是現在心上牽掛了那個人兒,教她還如何斬釘截鐵地說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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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春兒若有所思地揉著麵團,嘴角噙著春波漾然的美好笑花,眼底眉梢的春色瀲灩不歇。

  今兒,她又可以見著他了。

  「姊姊。」

  他今日可會對她展露笑顏?對於昨兒的真情流露,他可會後悔?

  「姊姊呀!」

  聯兒的聲音終於穿透她忽悲忽喜的心緒,春兒陡地驚醒過來,怔怔地望著妹子。

  「怎麼了?」她頰生雙霞,尷尬地清了清喉頭。「你喚我什麼事?」

  「娘又出去賭了。」聯兒水靈靈的眼眸透著無力和虧欠,低聲道:「對不起,我拉不住她。」

  春兒的笑容和好心情在知道這消息後一起消失了。「這麼早賭坊就開了?她怎麼會有銀子賭呢?」

  「娘昨晚高高興興地捧了一包碎銀子回來,說是她前日跟你拿走的那些銀兩贏回來的,我已經好幾年未見娘笑得這般開心了,她甚至買了一件新衣衫給我。」聯兒感到慚疚喜悅又深深困擾。「她說賭神菩薩終於庇佑她了,所以剛剛又帶著所有的銀兩出門去賭了。」

  聯兒畢竟不過是個年方十五的豆蔻芳華少女,自然也愛美麗的新衣裳,更歡喜娘親待她溫情而關懷,儘管這些年來,這樣的次數寥寥無幾。

  可是拿了娘給的新衣裳,她又覺得大大對不起辛苦操勞的姊姊。

  何況她該跟姊姊站在同一陣線才是,怎麼可以被娘一件新衣裳就收買了?

  但是這繡著雲紋的鵝黃色衣裳好美好美啊!

  「娘給你買新衣裳?」春兒小臉微微一白,小手緊抓住桌沿,深怕身子不聽使喚地癱跌在地。

  娘給聯兒買新衣裳?

  一股強烈的嫉妒和失落感狠狠地嚙啃著她的心,她忽然感覺到一陣悲哀。

  她打從有記憶以來,娘就不曾給過她好臉色,更沒有親手縫過、買過任何一件衣裳給她。

  向來就是娘吃雞腿,她和爹與妹妹吃鹹菜;後來爹過世了,娘喝魚湯,她卻只能忍著滿腹飢火,試圖從殘存的魚湯碗中撈出幾片小小的魚肉給聯兒吃。

  是,她不該嫉妒妹妹,應當愛護妹妹,可是此時此刻,春兒卻發現她也不過是個最平凡的女人,有著最一般的七情六慾,她能愛能恨,會笑會妒。

  為什麼?她辛苦這些年,沒有一個人向她說過一句安慰的話還罷了,就連溫情也不施捨一些些給她?

  她們……她們當她是什麼?一條活該看家咬賊的狗?還是一頭應該揮汗犁田的牛?

  「姊姊,對不住,我不應該拿娘給我的新衣裳,但是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過新衣裳了,我穿的都是你舊了小了不要了的。」聯兒輕咬下唇,迫切地說出真心話,卻完全沒有注意到春兒大受打擊的淒惻臉色。

  她肩頭輕輕顫抖著,用力地吐著氣,彷彿想將所有的悲憤、淒愴和痛苦全數吐出一般。

  不!不能再這裡哭,更不能在這裡發瘋,她怕她最後會忍受不住衝向前掐住妹妹的頸子狂搖,並大哭特哭一番。

  「我出去走走。」她霍地甩手,大步往門口沖。

  「姊,你去哪兒呀?」聯兒急了,「姊姊──這些麵團怎麼辦呀?」

  「統統拿去餵狗!」春兒頭也不回地大吼。

  她的胸口繃得好緊好緊,心狂跳得像是要迸出來了,所有的淚,所有的怨,所有多年來堆積的委屈辛酸痛苦就快要把她整個人撕得四分五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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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兒強忍著滿腹心痛淚水,狂奔到城東近郊的十里亭下,對著這片山光水色放聲大喊。

  「混蛋──混蛋──混蛋──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們要這樣傷我的心?還要我做到什麼地步才甘願?」

  馬蹄聲由遠至近達達而來,而且還不只一騎,如滾雷般震動而來。

  她置若罔聞,喊完後傷心地坐倒在階梯上。

  駱棄一眼就看見了她。

  那個艷光四射,嫵媚風生卻清減瘦削的身影,失魂落魄地坐在十里亭的石階上,他的胸口驀地糾結成一團。

  他勒住馬韁,胯下黑馬極有靈性地止蹄,鼻息噴喘著。

  「主子?」跟在他身後的幾名黑衣高手詫異地詢問。

  「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有事。」他微微一笑的說。

  「是。」黑衣高手們恭敬斂首,一夾馬腹又風馳電掣地奔入東城門。

  駱棄輕輕躍下馬,牽著韁繩緩緩踱近她。

  她怔怔地抱著雙膝,將小巧的下巴抵在裙裾內,彷彿在想什麼,又像什麼都不想。

  「坐這兒發什麼呆呢?」他溫和地俯下身,輕揉了揉她的頭。

  他眉宇間掩不住再次見到她的喜悅飛揚,但是她的落寞也深深撞擊著他的五臟六腑;昨晚一夜輾轉難眠的矛盾與猶豫遲疑,全在這一瞬間化為無形。

  「艾公子!」春兒不敢置信地抬頭,悲傷的美眸霎時亮了起來,「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出城辦點事。」他在她身畔坐了下來,放開韁繩,讓馬兒自行覓草去。

  不知怎地,他在和她眸光交觸的一剎那間,心頭莫名鼓蕩燥熱了起來。

  他今日清晨疾馳出城,卻心心唸唸著加緊處理完事情後要盡快趕回來,為的就是不想她送饅頭進艾府時撲了個空。

  駱棄甩了甩頭,心煩意亂得不願再釐清此刻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了。

  「噢。」她癡癡地看著他,用袖子抹了抹面上殘存的淚痕,忽然想到一事。「哎呀,我今兒忘了送饅頭去你家!」

  「你哭了?」他緊緊盯著她,神情蓄滿風雨欲來的狂暴。「誰欺負了你?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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