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樣了?」齊士傑帶著負傷的家丁走近。
「小姐!」其中一名中年男子急忙跑過來詢問她的傷勢。
齊士麟緊緊抱住少女,沒打算將她交給中年男子。「她胸口中了一刀,不深,不礙事。」逕自走向隨後而來的馬車,撥開裡面的行李,挪出一個空位,將她放進去。
「謝謝幾位英雄相救,我們是要赴京就任的田文仲田大人的家丁,因為途中遇上賊人而衝散,蒙各位相救,可否留下姓名,待我等尋到大人後,再稟告答謝。」家丁拱手為禮道。
「不用了。」齊士麟道:「我們都是離家準備從軍的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歸來,就不用留下姓名了。」但是田文仲這個名字他一定會牢牢記住,此去若是僥倖不死,勝利歸來,不論天涯海角,他一定會找到這個名字,登門尋覓佳人。
到時若是她仍然雲英未嫁的話。
依依不捨的再望少女一眼,放下車簾,與其他三人躍上馬背,乘風而去。
有了這份期待,他一定會活著凱旋歸來。
第一章
五年後
洛陽城內一片喜氣洋洋,四年前的冥婚新娘今日重上花轎,成為轟動全城的奇景異事,尤其是新郎官恍若隔世再生,更成為世人茶餘飯後的話題,大家紛紛擠到敖府門庭來看熱鬧。
一街之隔的巡撫府卻肅靜沉寂,巡撫大人田文仲帶著女兒田飄飄站在府門前,看著熱鬧的人群簇擁著迎親花轎經過,內心無限欷吁。
論姿色,他的飄兒遠勝過新娘數十倍;論品行,更是才華出眾,琴棋書畫無一不會;論家世,也是官家閨秀,名門淑媛,到底哪一點比紫荊兒差了,敖天竟然選個貧戶女子,而不選擇他的飄兒。
真是太沒有道理了,太委屈他的飄兒了。
輕聲一歎,田文仲搖了搖頭,轉身入內。「進屋裡吧!」
「是。」一襲雪衫紫裙的田飄飄柔順的應了聲,看了一眼走遠的花轎後,低垂螓首進屋,大門在他們身後關上,同時也關上了門外的熱鬧跟歡慶。
田飄飄絕麗出塵的臉上看不出一絲喜樂哀傷,她一路低著頭,平靜的跟在田文仲後面,進入花廳端坐在椅上,耐心的聽著父親的不滿跟歎息。
「飄兒啊!妳放心了,爹一定替妳找個更才俊,更有前途的如意郎君,一定不會委屈妳。」
「是的,爹。」她嫻雅恭順地點頭,半點也沒讓自己的情緒顯露出來。
她在父親面前向來如此,乖巧、柔順、不多話,什麼事都遵照父親的要求。
也因為這樣,讓愛女心切的田文仲對她更加心疼,更加不捨,替她抱不平的話足足埋怨了半個時辰之久,這才無限感傷的喟歎一聲,吩咐她下去休息。
「是,爹。女兒先告退了。」半垂的眸子始終沒有抬起,斂裙行禮後就退出了花廳。
一遠離父親的視線範圍,原本恬靜溫馴的外衣就褪下,嬌麗的臉蛋換上俏皮可愛的神情,她先是不耐的翻翻白眼,然後四下張望了一下,確定沒有人瞧見後,這才用右手勾起累贅的長裙,飛快的朝花園一隅跑去。
爹真是開玩笑,失去敖天這個乘龍快婿雖然有點失望,但也不到傷心的地步呀!
瞧爹說的,好像天塌下來似的,真是笑死人的誇張。
她充其量只是跟敖天見過幾次面,頗有好感而已,一切都是爹一相情願,想著成親,她可沒決定非君不嫁呢!
再說,她會同意爹的安排,跟敖天接近,也是想早點脫離爹的嘮叨,早點得到自由自在的生活而已,不要像現在這樣,人前一個樣,人後一個樣,每天被逼著像盛裝孔雀似的跟進跟出,被爹拿來炫耀當擺飾。
她喜歡活得單純,沒有累贅,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可是爹卻是文人習性,從老家江西,到京城直至洛陽,隨著官位的高昇,居處的變遷,對她的要求卻是越來越嚴。逼著她學女工,寫文章、識音律,一心一意將她塑造成溫柔婉約的大家閨秀形象。
為了不讓早年喪偶,獨力扶養自己長大的爹失望,她從小就學會如何在人前控制脾氣,人後放鬆自我。
這也是何以別人家的小姐丫鬟成群,她卻喜歡孤獨一人的原因。
爹卻不知實情,還以為她是當年赴京途中遇刺,變得膽小內向,懼人怕生的原因哩!
絕對沒有想到,她對當年的事早已忘懷,只除了胸前那道淡淡的疤痕偶爾提醒她那件事。
只依稀記得,在馬車墜落崖底前,有一名男子救了她。至於男子的長相,她則完全不知道,因為她那時只有十三歲,早嚇得閉住雙眼,誰也沒瞧見,然後就是受傷昏迷。
所有的事情還是後來聽人說起才知道,不然自己還真是記不得了呢!
提著裙子,一口氣跑過偏僻的花園,繞到廢棄的後園,田飄飄喘著氣,靠在一棵大樹上歇息。
「心上人成親了,新娘子不是妳,是不是感到有點不甘心呢?」
花生殼從天而降,坐在樹上的男人一雙勾魂的桃花眼微瞇,充滿調侃地望著她。
站在樹下的田飄飄聞言倏地抬起頭來,赫然發現她的秘密園地竟然闖入不速之客,而且還是敖天身邊那個拜把兄弟,命中與她相沖的男子,頓時怔傻了眼,半晌後,才找回自己剛剛拋棄的矜持,重新拉好衣裙優雅的站好。
「公子是否迷路了?巡撫府的大廳在前面,不在這裡。」濃密的長睫毛半掩著,遮住了瞳裡的慍色。
齊士麟似笑非笑的坐在樹上看著她,長大後的她變得更加絕麗動人,征戰回來後,他尋遍京城的大小官邸,拜訪過京裡所有姓田的千金小姐,就是沒有她的行蹤,尋找了數月,失望的以為已經失去她,再也見不到佳人時,卻在家鄉洛陽驚見她的芳影,立即決定要得到她,再也不能失去。
他靠在樹上,繼續剝著花生,「這倒沒有,我入府來是想找妳,見妳朝這個方向跑來,所以就跟著來了,應該不算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