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八十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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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頁

 

  「孔雀大人,若你累了,我倆很樂意接替——」南斗不耐的聲音又自前方響起。

  他睜開眼,以冷眼掃回去,「幾時輪得到你們開口了?」

  一直靠在他懷中瞧著他表情的無邪,身子顫了顫,而後以指戳戳他的下巴。

  「你怎又成了個壞男人?」

  「這得視情況而定。」他一低頭,見她在拍胸坎,以為她被嚇著了,於是他順手替她拍一拍,來不及阻止他的無邪漲紅了臉蛋,急著要推開他的手,後知後覺的孔雀這才發現掌心下正在拍的東西……好柔軟。

  「我不是有意的……」在她的臉都快被煮熟時,他愣愣地瞪著自己的五指。

  「孔雀,這樣我什麼都看不到。」她不安地在他身上扭動,「我能不能去前頭與南斗坐在一塊?」

  「不成。」他馬上回神,想也不想地就否決她的提議。

  「可是——」

  「要看,在裡頭看就成了。」他拉開窗簾,以眼神趕跑了騎在外頭的北斗後,再抱著她側過身子,與她一同看向外頭的風光。

  她指指自己,「我一定得坐在你身上?」

  如同春花方被搗成嬌妍的花泥,嫣紅的顏色漸漸在她的臉頰上鋪暈開來,襯上那鮮艷欲滴的唇……他一時看呆了。

  他沒想過人真可以比擬作花,且是如此嬌艷欲滴。

  「孔雀?」她靠得更近。

  「一定得。」他猛然回神,用力搖頭甩去滿腦的綺思,強迫自己再扮黑臉拉開兩人的距離。

  乖乖坐在他懷裡的無邪,美目四處流轉,發現他什麼地方都看,就是不看她,她吁了口氣。

  他看起來像是坐懷不亂,那她應該也可以不必跟他那麼客氣是不是?已有些暈車的她,為減輕不適,在下一刻將螓首靠上他的肩。

  肩上多了個重量,在他的身體裡的某部分,似乎也多了個不該出現的重量。一直被她身上似有若無的香氣干擾心神的孔雀,發現自己,此刻,沒有勇氣將目光自窗外拉回窗內的人兒身上。

  「迷陀域很大嗎?」眼睛閉著的她,好奇地問。

  「大。三教九流、各式人等都有,因此妳最好別拋頭露面。」若是有人知道她是來自帝國的皇后,那不引起一場爭奪戰才怪,而陛下則定會為救後而派出大軍來剿平迷陀域。

  「為何?」

  「我不想多生事端。」憑她生得很禍水……他默默在心底回答。將她留在他身邊,就夠麻煩了,要是她不在他身邊,那肯定更麻煩。

  「我不會惹是生非的。」她秀氣地打了呵欠。

  「妳不需做任何事麻煩就會自動找上門了。」見她快睡著了,孔雀拉來一旁擺放的小毯,小心地蓋住她的肩頭。

  在她快睡著前,孔雀打算先把此行的目的弄清楚。

  「娘娘,咱們究竟要去哪?」

  淺淺的笑意出現在她的臉上,她拉住他胸前的衣襟,白淨的小臉更是往他的懷裡鑽。

  「秘密。」

  沒過多久,她就睡著了,香甜的睡臉,令孔雀忘了要問她的是什麼,他拿下她替他插在耳際的小野花,失神地瞧了許久,才將目光移至她那張信任他的容顏上。最終,他還是不忍心吵醒她去追問她的秘密。

  第五章

  香炷的清煙裊裊上升。

  坐在佛前的解神仰首看著殿上的佛,他的眼神是那樣專注,像是希望能自佛的眼中得到一個答案。

  蒲團旁有只以金盤盛著的書信,解神取來再看一回,未久,又將它放回去。

  是時候了。

  天宮的天孫打算聯合海皇,召集所有神子再次為神效力,身為神祇的子孫,人人都有義務參與另一次的聖戰,身為迷陀域之首的他,自然是不能避開這個責任。

  身為神子的他,自認在迷陀域裡找不到對手,遠住在西邊的宮垣,雖是人子,但他那散慢不認真的性子,絕非人子所能倚托的對象,且宮垣也從不理會神子與人子這血統方面的問題,因此,按理來說,神子若想守住迷陀域不讓帝國染指,應當不會有困難。

  唯一棘手的是,那名剛被帝國下放至迷陀域的夜色。

  憑夜色的名氣、武藝,拜在夜色門下之人與日俱增,夜色的勢力迅速地在迷陀域裡成長茁壯,他人或許會以為夜色仍戀棧著權力,故而才會有此舉,但憑他對夜色的瞭解,夜色為的不是自己,而是在她心中始終都沒有改變的主子。

  她定會為帝國守住迷陀域。

  二十多年了,至今他仍不知該不該後悔當年他在指下放過夜色一命。

  當年在初見夜色時,表面上,他要黃琮殺了夜色,或是將夜色交給他,是為了黃琮夫妻著想,其實,實際上,他為的,並不全是黃琮一家人著想,他有私心的,因他在那一晚,親眼見著了一頭長大後將會噬人的猛獅。

  因此,即使後來夜色拜於他的門下,他仍無一日不是活在恐懼裡,明明他就是她的師尊,他卻始終有種恐懼感,怕她剋死了黃琮後,她下一個將刀指向的對象就會是他。因此,本門絕學,他只傳給了旬空,次要的絕學,他傳給了截空,至於夜色,他則傳給她與其他門徒都相同的刀法,他不要她成長。

  可就算是如此,他還是沒能掩住夜色的光芒,也許星子是注定要耀眼於天頂的,無論雲朵如何阻礙,天色一清,它又將統治大地。

  對於夜色,他只能說,他是又愛又恨。

  他愛的是她天縱奇才的奇佳練武資質,若他將絕學全數傳與她,這世上絕無人能與她匹敵,當夜色武功大成後,恐將無人殺得了她,就算是他,若是遇上了夜色,也將會有辛苦的一戰。他同時也恨她,他恨的是,這世他再也找不到比夜色更適合繼承衣缽的人選,偏偏,這世上又只有一個夜色。

  他是懷著什麼心情養育她的,她會明白嗎?

  他想,或許她永遠也不會明白吧,因此時在夜色心中,所效忠的只有浩瀚一人,更何況,夜色身為帝國之人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正如同他身上所流的神子之血,也不會改變。因此,夜色永不會知道,他是多麼希望夜色繼承他所有的武藝,成為他的驕傲,可他不能作這個夢,因他自見到襁褓中的夜色起,他就已知道,若她不死,他就必須培養一名可怕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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