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八十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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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將北斗和南斗打發去弄個過夜的地方後,孔雀踱回她的身邊坐下。

  「妳在想什麼?」

  「男人。」

  「不許亂想!」他額上的青筋差點爆出。

  「你怎那麼專制?」她柳眉微蹙。

  「別忘了妳已是人妻!」他一把將想要溜遠一點的她用力扯回原地坐下。

  「我一直都知道這一點……」受不了他手動的無邪忙要拍開他,「你弄疼我了!」

  「抱歉,是我——」他忙著想補救.卻登時一愕。

  她在哭。

  一顆、兩顆……晶瑩的淚珠無聲地滑下她的臉龐,事前毫無半點警訊或預兆……他難以置信地瞪著她。

  可是……沒有哭聲、也不抽噎,眼鼻完全不紅,臉上也全無哀戚之情,偏偏掛在她臉上的淚水卻再貨真價實不過,她就只是靜靜的掉眼淚,而且淚勢看似一發不可收拾。

  如果可以……他還真想向她討教討教,她是怎有本事練成這等說哭就哭的絕活?這該不會是刻意演給他瞧的吧?若是如此,那她的火候可與戲子相比了,只是,演給他看有什麼好處?她是在耍什麼心機?

  他搖搖頭.疑神疑鬼太多年了,他竟連陛下的妻子都懷疑。

  「娘娘?」他小心地探問。

  她不領情地別過臉,一顆滴落的淚珠墜跌在她的黃裙上。

  「無邪?」他換一個叫法再試。

  「我說過我不要坐船的……」她委委屈屈地說著,兩手在衣袖裡尋找著繡帕。

  「好,下回就走陸路。」他直接拿他的汗巾上呈給她。

  「以後不許又吼我……」她順便指控剛才的事。

  「不會了。」

  「你要學會控制力道。」她可憐兮兮地指著自己又留下淤青的手腕。

  「我會小心的。」他認分地拉起她的手腕替她推拿,「現在妳能笑一個了嗎?」

  「嗯。」她輕輕勾揚起唇角,霎時就像一朵含苞的花兒正在綻開。

  總算又見到她的笑臉了……孔雀在放下心的同時,再也忍不住地回頭吼向另兩個快把他的背瞪穿的人。

  「你們的視線太刺人了!」

  南斗咬著牙,「此地無銀,剛好就那麼三百兩!」

  「心虛!」北斗的臉,黑得像塗了炭。

  兩記專克他們的掌風,再次把他們掃到天邊去消音。

  回過頭的孔雀,見她還一直瞧著遠處的湖水,他想了想,忽然有些明白。

  「妳怕水?」

  「嗯。」

  「為何怕?」

  「姊姊就是溺水而死的……」當年曾親眼目睹的她,眼底有著赤裸裸的傷心。「那日她為了要救浩瀚,明知自己不會泅水,她還是跳下去了……等日月二相趕來,就只來得及救起浩瀚……」

  孔雀不語地瞧著她沾著淚光的眼角,而後他再想起她所居住的墓穴,以及她抄經又燒經的舉動。

  「皇后這個位子……本來是姊姊的……」她修長的十指輕撫過黃裙上所繡的鳳鳥,「就因她死了,所以我不得不代替她……」

  她突然透露的消息,令他腦中泛過了好多問題。

  他有好多話想問浩瀚,他是為帝國而娶,還是因想報答一份恩情?而她嫁浩瀚,是否就只是為了李代桃僵頂替親姊而嫁……或者,她與浩瀚情投意合……

  浩瀚待她好嗎?不知為何,他忽然很想知道。

  浩瀚向來都是這麼冷落她,任她一人孤零零的待在那種不見天日的地方嗎?女人是要人疼、要人愛的,浩瀚知不知道,在她的聲音真,藏著絲絲的倦怠、難以言喻的憔悴,以及深深的寂寞?

  他原不想知道這些的,但,他靠得太近,看得太仔細,聽得太分明,於是,避無可避……

  「往後,咱們不走水路了。」極力平撫下激越的心緒後,為免再挑惹起她不快的回憶,他下定決心。

  她感激地朝他笑笑,整個人終於放下心後,她的臉上有掩不住的疲憊。

  「妳累了,再歇一歇吧。」他一手扶住她的肩頭,讓她側躺在他的腿上以腿充枕,再取下身上的披風為她蓋上。

  「不怪我又吃你豆腐?」他以前不是叫她不要隨便調戲他嗎?

  孔雀自傲地問:「妳是皇后,本就無人可拒絕妳,更何況,我的豆腐不吃,妳要吃誰的?」

  「咳咳……咳咳咳!」某兩個男人為他大言不慚的話,頓時咳成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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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的腦袋是裝飾用的嗎?」

  兩位黑白無常一語不發地並肩而立,四顆眼珠子直定在眼前這個雖然桃花長滿臉,可是神色卻有如寒霜的男人……因他正在磨他手邊的大刀。

  孔雀的拇指大剌剌地往旁一指。

  「這就是你們找的過夜地點?」觸目可及一望無際的大草原。

  「將軍大人,這附近到處都是土匪窩。」北斗首先發難。在這種窮鄉僻壤,搶匪到處橫行的地方,他要上哪變出金窩銀窩給娘娘住?

  孔雀雨眼一瞇,「你就不會直接挑了整座山寨?」不會應變,沒用!

  「……」

  「將軍大人,這附近到處都是長滿蟲蛇的密林,您夠本事,您去找別的地方過夜。」南斗也忙著抱屈。

  他再冷嘲,「你連驅蟲抓蛇都不行?」也不會動動腦子,四肢發達!

  「……」

  「娘娘……」兩名苦主馬上轉身看向救星。

  「又看她做什麼?信不信我砍了你們?」磨完刀的孔雀,毫不客氣的兩拳咚咚敲在他們的頭頂上。

  端坐在平坦的草原上,頭一次領會到隨地而安的無邪,有點同情地替他們說上兩句。

  「其實……露宿在外,也挺好的。」風大,又冷,狼嗥聲聽得好清楚,近得就像在耳邊似的,而吵死人的蟲聲更像是無所不在,這……這也挺新鮮的啦。

  孔雀乾脆連她也一塊罵下去,「妳少把他們給寵過頭了!」就是有這種無能的主子,才會寵出這等無能的下屬。

  「我沒有啊。」她趕快扮無辜的路人甲。

  「妳沒有?」他惡聲惡氣地指著她的鼻尖數落,「睡在這好?放眼四處平坦,要偷襲再簡單不過,妳以為妳的命不值錢是不?妳擔心妳不夠行情沒人會搶是不?妳知不知道這裡到了夜半,露氣會凍得連個大男人也會發抖?還是妳以為妳的身子骨健旺得絕對不會染上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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