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會看星像嗎?」換個話題吧,今晚他不想背著過去的擔子。
可卿搖頭。「沒想過要學,就算有人要教也不學。我想要保持這份單純的感覺,不要每次看到那顆星就在回想它的名字,反正我就是看到它了,that's all不高興就高興,不爽就不爽。」
柏升低頭吻了她的臉頰,他愛她這說話不選話的性子。
「天亮以後,你還是不去上班?」
「何必呢?」剩下的時間是這麼少,可能隨時就要與她分離,他不想錯過一分一秒。
上一段戀情結束後,他的生活被工作佔據得太擁擠,不留任何空間來沈澱心情,是她讓他發現到,跟自己對話、跟別人交流,都跟工作一樣重要。
「你的客人、助手和護士們大概又要嚼舌根了。」
「大概要談上一個月才會平息下來。」他平時是出了名的嚴肅、嚴厲,卻在可卿面前賠罪討好,只怕醫院裡所有人都要狠狠挖苦他一番了。
可卿穿著他們剛才在士林夜市買的超級迷你裙,是趕在山腰那家麥當勞十二點打烊前跑進去換的,她說一定要讓他看看她穿新裝的模樣。
她咬著吸管,一杯可樂喝了半天還沒喝完,就只在那兒玩弄可憐的吸管。她又紮了兩根辮子,穿著短得不像話的裙子,配上露肚臍的無袖上衣,看來一點也不像二十七歲,反而像個女學生。
「給我喝吧。」他接過可樂,就著她咬過的吸管喝了一口。
「不要!」她搶回可樂,嗆得很。
「為什麼?妳又喝不完。」
她嘟著嘴,這才含笑問:「你不怕我的感冒細菌?」
「現在才怕已經來不及了。」天曉得這幾天他們吻了多少次!他拿開可樂,低頭吻了她的唇。
吻她是永遠不會厭煩的一件事,她天性熱情浪漫,不到一秒鐘就融化在他懷裡,雙手攬住他的脖子,窈窕的身軀摩擦著他,讓他覺得自己是最有魅力的男人,彷彿全世界她最想要的只有他,因此他又重新愛上接吻這親密活動了。
四下無人,夜風涼爽,唯有月光窺探,他們在亭子裡擁有最足夠的隱密。似乎有人這麼問過:世上還有什麼地方,比相愛的兩雙手臂交纏的空間更迷人?
他伸手摸過她的大腿,光滑細緻,令他愛不釋手,但再往上一點,放膽伸進她裙內,卻驚訝地停下動作。「妳沒穿……?」
可卿正咬著他的脖子,像個業餘吸血鬼,露出調皮微笑。「還不是你做的好事?害人家找也找不到,不知道被你扔到哪裡去了。」
「喔……對不起,我會再買給妳的。」這發現讓他霎時心律不整,刺激了他最放肆的遐想。
在這月光微亮的地方,雨水洗刷大地後的清涼澄淨,山野間濃郁的草香花香,懷裡因情慾微微發抖的人兒,在在都教他情不自禁。
他的喘重呼吸透露了直接的需要,可卿自然發覺了。
「你想要?」她眼裡閃著魔樣的光彩,女人總是希望她的男人需要她。
「我……我知道這裡不適合,我可以忍的。」笑話,他可是個成熟男人啊,怎能像十幾歲的少男一樣,半點自制力也沒有!
她嬌笑一聲,拉起他的手。「跟我來。」
他們走進一條山徑,九轉十八彎後,柏升已經失去方向感了。「去哪兒?」
「害怕了嗎?」她又用那種致命的眼光瞄他,他無力拒絕。
他有種預感,不管在現實或心情上,她會帶他走出迷宮的,她是月光下的女神。
過了十幾分鐘,他們終於來到目的地,那是一處山崖,放眼看去豁然開朗,底不是只有少數燈光的田野,山上一塊扁長大石,濃密的樹木環繞著這小天地,使它像是個世外桃源,遠離塵囂、考量、現實和過去。
「喜歡這裡嗎?」她攀住他的頸子問。
「喜歡和妳一起在這裡。」他環住她的腰身答。
尋常風月,等閒談笑,稱意即相宜。
她甩甩頭髮,辮子鬆了,幾根髮絲拂過他的臉,感覺比夜風更柔滑,她淡淡地說:「十七歲的時候,我就是在這裡度過我的第一次,和我第一個男朋友。我並不後悔,他對我很好,我們有過青春的美麗。」
年華共、混同殷水,流去幾時回?
「妳和他後來呢?」柏升突然羨慕起那個男孩,十年前的可卿想必很美,像顆小太陽散發光芒,而今的她比較像輪明月,輕輕柔柔的月光包圍著他。
「高中生的戀情,你說能怎樣呢?就跟所有的初戀一樣,只能帶來懷念。」但她不曾後悔過,那個夜晚、那個男孩、那個純情的自己。
「妳今晚看起來,就像十七歲的女學生,十年的光陰並沒有改變妳。」
「我的心境上已經不同,大大不同了。」她把臉貼在他胸上歎息,月似當時,人似當時否?
「可卿……」他擁緊她,恨自己說不出一句承諾,一個才剛放下往事的男人,當真沒有半點勇氣重新開始嗎?若能再多給他一點時間……
「記得嗎?不必說謝謝,也不必說抱歉,我們能瞭解彼此就夠了。」她伸手堵住他的唇。「你今晚寬容的表現,就像小嬰兒學會走路,非常了不起,別想突然跳高跳遠,你會摔傷的。」
她已看透了他,不是嗎?清澈月光下,他還能多說什麼?
「我帶你到這裡來,是希望把自己這十年做一個結束。我想重新出發,從我的十七歲開始,我想和你在這裡擁有彼此,讓我再感覺到第一次的那種希望、那種活力,而非總是自覺蒼老、疲倦,我說的話你能懂嗎?」她雙眼晶亮,燃起年少夢想。
「我懂。」他真的懂。他又何嘗不是如此?多想拋開過去的一切,大步踏向生命新境界。
她輕推開他,退後了幾步,開始除去自己的衣服,一會兒便全身赤裸站在他面前,在朦矓的夜色之下像是一個玉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