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祥拉過韁繩,屏退隨從後便一個翻身上馬,然後對宮千巧伸出雙手:「來。」
到了這個時候,宮千巧其實已經迷迷糊糊的了,只是她心中仍有疑惑,那香雲呢?香雲不跟來嗎?
直覺告訴她,此時此刻還是不要再提香雲,因此她順從著瑞祥的話,搭著他的手踏著蹬子上了馬背,躋身側坐在馬脖子和瑞祥之間。
這距離,真真是太近太近了呵……
近到彷彿可以感覺到他的心跳,他呼出的鼻息、他的體溫……
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不久之前,他還就只是一個站在遠處,帶著冷然、似乎難以親近的高傲人物,而今他卻對待自己如此親切隨和,慇勤有加……
「王爺。」她突然發問。
「唔?」
「您對每個姑娘都這樣嗎?」
「什麼怎樣?」瑞祥逕自驅馬前行。
「這麼風度翩翩,又體貼得不行,怎麼會如今還娶不著老婆?」
「照你之前的說法,本王已是惡名昭彰,人人避之唯恐不及,這套功夫自然已無用武之地。」說到這裡,瑞祥忽然低下頭來,對她眨了眨眼。「就是哄哄那些個不知情的、外地來的姑娘倒還使得。」
宮千巧咬了咬下唇,脫口回了一句。「我才不會著你的道呢……」然而話尾卻是有氣無力,頗顯言不由衷。
瑞祥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倒覺得逗著她玩頗有趣的。「是嗎?那就太可惜了。」
宮千巧有些不甘讓他佔了上風,便另辟話題:「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不會是載你去賣。」瑞祥笑道,這回不等她回嘴,又直接住下說:「皇城市集你去過沒有?那其實才是最熱鬧的地方,吃喝玩樂、食衣住行什麼東西都有,你肯定覺得稀奇。」
「市集?」千巧不大懂,在她的印象裡,市集不就是賣些幹幹癟癟的蔬菜,不然就是一些竹籃筐簍的農稼用具,至少西北那邊的市集是如此,哪有什麼好逛的?
瑞祥不急著打開關子,逕自帶著她驅馬前行,朝著市集的方向走去。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游舫上頭,香雲捧著碎裂的茶碗站在船艙入口處,正怔怔瞧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皇城市集
宮千巧又再一次大大的開了眼界。
摩肩接踵的來往人潮,喧鬧擁擠的繁華市街,兩側商家綿延至石板道的盡頭,南北貨、藥行、糧行、綢緞行等等的那是不消說了,還有那數之不盡、看之不竭的臨時攤位,有賣雜耍演武術的、剃頭的、賣吃食零嘴兒、賣古書善本的,也有落魄書生賣著自個兒畫的字畫卷軸等等的,宮千巧看得眼都花了,想不到天平腳下,竟是如此繁華富饒、如此生機盎然、百業興盛,這可比她過去幾天來所去過的地方都來得有趣多了!
「怎麼,我說你肯定喜歡吧?」到得一處,瑞祥扶著她下來之後,自個兒也跳下馬背,然後一手牽著韁繩,一手很自然地拉住了宮千巧的手。「人多,別走散了。」
他的一舉一動,不管是有心或是無意,在在都顯得那麼體貼,宮千巧雖說也是在備受呵護的家庭之中長大的,但被瑞祥這樣的男子關照又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感受。她不是見慣了這種慇勤的女子,只知道,瑞祥待她真好。
「那裡有攤賣細貨的,都是你們姑娘家的玩意兒,咱們去看看吧。」怕是宮千巧不知如何看起,瑞祥索性替她主張,盡責地當起地陪來,見千巧沒反對,便拉著她往那小攤販處走。
「來來來,姑娘喜歡些什麼,盡量看、盡量看!胭脂水粉、頭飾首飾,我這可是應有盡有哪!」小販見到來的兩人俱是衣著上乘、一派金尊玉貴的模樣,知道大戶來了,招呼也更加熱絡。「您瞧瞧,這幾支簪子都是剛剛才進的貨,漂亮不?」
宮千巧瞧著新奇,卻沒有接過去看,那小販連忙又拿起幾朵珠花。「那不,看看這朵珠花如何?這染料可是最上等的,包您戴個十年還依舊如新。」
瑞祥見宮千巧聽得津津有味,可就是不曾接手端詳,以為她沒興趣,正準備帶她離開的時候,宮千巧卻發話了。
「老闆,你那鏡子……」
她纖手一指,瑞祥和小販便一齊朝她手指處看去,原來是一面木質螺鈿手鏡,看上去不是全新的,模樣也不特別華麗,硬要說有什麼特別之處,大抵就是別有一番樸拙趣味。只見宮千巧指著那面手鏡問道:「你那鏡子怎麼賣?」
「這……這鏡子……」
「怎麼了?不賣嗎?」
「不是……不是不賣,這鏡子是讓那些夫人小姐試戴之後照看用的,不是商品啊……」那小販有些尷尬地道,心想這姑娘要嘛不是腦袋壞掉,就是不識貨,這麼多新奇東西她瞧都不瞧上一眼,倒對那手鏡情有獨鍾,真真怪人一個。
「那也不打緊……」正當宮千巧想往下說時,瑞祥卻打斷了她,並從懷裡摸出一錠元寶,放在小販面前。
「賣不賣?」
一看到元寶,小販眼都直了,連忙點頭如搗蒜,恭恭敬敬的將鏡子交到宮千巧的手中,然後接過元寶,便趕投胎似地收拾攤子,閃人去也。
「咦?他跑那麼快做什麼?」宮千巧拿著那面手鏡,疑惑地問道。
瑞祥忍著笑答道:「這還用問?當然是趁咱們還沒改變心意之前先溜為妙啊!」
「先溜為妙?」
「畢竟很少有人會拿一錠元寶換一隻中古鏡子吧,他可把咱倆看作古往今來絕無僅有的冤大頭了。」
「我本來要自個兒拿錢給他的,是你搶著付。」宮千巧回道。「王爺身上難道都沒有碎銀子嗎?非得拿整個錠子出來,不明白的人還以為是暴發戶呢!」
「罷了罷了,本王還真鮮少有這麼暴發戶的時候呢!且讓我做一回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