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好端端的竟發起了大水,大堤被衝垮了,有一半以上的農田都被淹沒、居民流離失所,死亡人數也在增加當中,要是不派個人過去領個事兒,只怕有亂……」皇帝單手支著額頭,一副不勝煩惱的模樣。「朕的意思是,派你過去,如何?」
瑞祥一愣,直覺回答。「不是臣弟推諉,而是處理這種事情並非臣弟專長……」
「朕知道,這事是難為了你一些,不過派你去,有幾個考量,一是有個皇室成員出面,總能使百姓感受恩澤,讓官員有所忌憚;二是,賑災銀兩是個大肥缺,委託誰去,朕都不放心。」
話說到點上,瑞祥也理會過來了,當下便再無遲疑。「臣弟明白,臣弟就討了這份差使吧。」
「如此甚好。」論完要緊事,皇上的眉也鬆開了。「對了,你的王妃目前在皇后殿中敘話,你可知道?」
「臣弟知道,她是昨晚入的宮。」瑞祥答道。「難得內人與皇后娘娘如此投緣,臣弟亦感榮幸萬分。」
「這倒是真的,皇后時有寂寥,若是能得一知己開慰,亦是樂事一樁,尤其是自家弟妹,更是方便得多。」皇上伸手拿起茶盞,掀開蓋子輕輕吹撥著飄浮的葉片兒,一邊吹涼、一邊說道:「你待會兒不如就和王妃一同回去吧,順便和她說說你要到南都賑災的事,弟妹要是有什麼怨懟,儘管拿朕開刀就是。」
「皇上說笑了。」瑞祥笑道,一面退出了體國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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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寢宮,一身雍容正裝的孝慈皇后與宮千巧正閒坐敘話。
「千巧妹妹,昨晚咱們拉東扯西談了許多,就是沒講到最重要的事情,做姊姊的想問你,又怕你害臊,不過我實在是關切,所以就直問了,婚後王爺待你這一向都還好吧?」孝慈皇后問。
「都好。」宮千巧維持著一貫的笑容,簡短地回答道。
若要說她嫁進王府以來,什麼事情學得最快、最上手,那麼就是這個「笑」了,人前不能哭、不能委屈,那麼就只得扯開嘴角,那幾乎是應付一切的靈丹妙藥,也是讓自己感覺不那麼悲慘的唯一辦法。
孝慈皇后卻當她是害羞,不肯多說,便笑道:「我問得話長,你答得字少,是不是真害臊了?」
「皇后姊姊,您別瞎猜,王府的生活我已經習慣了,王爺和我,也是相敬如賓。」
孝慈皇后見狀,心中歎了口氣,瞧宮千巧話都揀那不輕不重、不著邊際的講,就知道事情絕不如同她所說的一般簡單,瑞祥的個性難道她還不瞭解嗎?但此時此刻,她倒寧願宮千巧的話百分之百全是真的。「好吧,姊姊不再問你便是,其實,只要看著你和王爺一家和樂,我也就放心了。」
「放心?」宮千巧感覺出她話中有話。「皇后姊姊對王爺不放心嗎?」
孝慈皇后聞言微微一愕,就在這個時候,外頭傳來通報聲。
「英親王晉見。」
孝慈皇后回過神來,連忙起身扯開話題。「說人人到,王爺定是特地來接你的。」
特地來接她?宮千巧心中有些澀然,是「順便」來接她的吧?
外頭傳來一陣穩健的腳步聲,不一會兒便見到瑞祥從外頭步進,只見他朗目如星,步履沉實中又更顯穩重,就這麼直直地走到皇后面前,一撩袍角,向皇后拜下禮來。
「皇后千歲。」
「起來吧。」孝慈皇后淡笑地看著眼前人。「公事都辦完了?」
「是的。」
「那就不耽擱你們夫妻相處的時間,畢竟新婚燕爾,多分開一下都會捨不得不是?千巧。」孝慈皇后以為宮千巧就站在她身後,一個回頭,這才發現她竟還坐在原位上,一動也不動。
「欸?千巧妹妹,怎不過來?」
宮千巧聽見孝慈皇后的聲音,猛一醒神。
原來自方才瑞祥踏進寢宮來,她的眼光就離不開他了,糖蜜一樣地膠著在他身上的視線,使她痛苦的瞭解到一件事,瑞祥並未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他只是……只是專心地看著眼前的皇后……只是這樣而已……
然而就算只是那樣,也足已令她痛徹心肺……
千巧從沒有一刻感到自己是如此的多餘,如此的想瞬間消失,她不想看著瑞祥的眼底有別的女人存在,因為那只會讓她更加討厭自己那醜惡的嫉妒心啊!
「千巧,你怎麼了,臉色這麼蒼白?」孝慈皇后發覺了宮千巧的異狀,不由關心地問著,然而宮千巧還不及回答,便意識到自己的手被人攙住了,抬頭一看,竟是瑞祥。
「也許是身體不舒服吧!臣弟就不再耽擱了,這就帶內人回王府休息。」
「別忙,讓本宮先召御醫過來為王妃號脈。」孝慈皇后說著便要召人,卻被瑞祥阻止了。
「不好攪擾皇后,再說,臣弟也不宜久留寢宮,請容臣弟攜千巧先行告退,若需要御醫做進一步的診治,臣弟會再派人傳喚。」
「是啊。」宮千巧突地幫起腔來。「妹妹真的沒事,大概是沒睡飽精神不足罷了,只要回去歇一歇,就依舊生龍活虎了,萬請姊姊不要擔心,否則倒成了千巧的罪過,明明我是陪您說話解悶來的,怎能反倒讓您掛懷?」
「這……」孝慈皇后見這兩人一搭一唱的模樣,心知難以勸動,便點了點頭。「那麼王爺多關照些,明白吧?」
「臣弟明白,臣弟告退。」瑞祥不由再細細分說,便帶著宮千巧退出寢宮,孝慈皇后擔心地看著他們的背影,只覺他們之間的情況似乎有點怪異,然而,那已不是自己能夠插手的範圍了。
寢宮外,迴廊裡,見左右已無外人後,宮千巧掙脫了瑞祥的手。
「別這樣。」宮千巧道:「在宮廷裡頭,禮儀要端正,不好拉拉扯扯的。」
「怪了,我扶自己的妻子,又不是調戲宮女,有什麼好避嫌?」瑞祥修眉一挑,顯然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