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王爺!」煙兒連忙衝到瑞祥面前阻止他。「眼下不是和這種小人計較的時候,王妃勞累過甚,弄不好有流產的可能,再不去請產婆過來,只怕母子都有危險啊!」
瑞祥聞言一震,一把揪起了店小二的衣領,像抓小雞似地將他拎到眼前,厲聲道:「快去給我請鎮上最好的大夫和產婆來!王妃若有三長兩短,本王就拆了你們客店,叫你們統統流放到西北去充軍!」
「王……王爺恕罪!小的瞎了狗眼了、小的該死!我這就去辦!這就去辦!」那店小二見來人衣飾華貴、盛氣凌人,不管是不是王爺都很夠嗆了,連滾帶爬的慌忙衝了出去。
瑞祥看見他確實跑出去後,便即刻與煙兒往回廂房的路上走。
「王妃為什麼來?還有,她什麼時候懷孕的?!」
煙兒聽見瑞祥這麼問,緊繃的情緒一觸即發,忍都忍不住,哽咽地急道:「都怪煙兒說錯了話,王爺離開皇城的那天晚上,王妃問起香雲,煙兒說香雲隨著王爺一塊來南都,王妃臉色就變了,說她也要來,可是那時御醫已說明王妃懷有身孕,不宜勞動過度……」
「你沒阻止她嗎?!」
聽到瑞祥的怒吼,煙兒嚇得不停哆嗦。「煙兒有……王妃當時氣倒了,加上煙兒在旁邊勸,王妃又害喜得嚴重,這才乖乖的在府裡休養了三個月。可是王爺一直沒捎家書來,後來王妃說她再也不能忍、再也不能等了,於是就在一個月前動身往南都來,煙兒沒辦法,只能跟在王妃身邊……」
瑞祥越是聽,越是不可遏止地心煩意亂,正巧這時兩人已到了門口,他便示意煙兒住嘴。
「你到外頭等產婆去,我進去看看。」
「王爺……可是產房是不淨之地……」
「她是我的妻子,有什麼淨不淨的!快做你的事去!」瑞祥說完這句話,當下便頭也不回地直入房裡,更當著煙兒的面將門甩上。
然而煙兒一點也沒有被嚇到,反倒又哭又笑的抹著眼淚往外頭跑。
「太好了……太好了……王爺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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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想萬想,都想不到再見竟是如廝情景。
廂房裡,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傳來,一個身上只著單薄白衣的女子,毫無血色地躺在枕頭上,滿頭滿臉的細汗布得肌膚濡濕,隆起的肚腹更是驚人……
這麼嬌小的身軀裡負荷著他的骨血,不管是為了什麼因由,她千山萬水跋涉至此,只是為了要見他……
瑞祥滿腔說不出的複雜感受,可以的話,他真想替她痛、替她承受這些。嫁進王府以來,他沒再見過初相識時,千巧曾經綻放過的那種燦爛微笑,而這一切,竟都是他害的嗎?
輕輕地執起她的手,包在自己的雙手之中,那冰涼的手溫令他驚駭莫名,一度以為她已然死去。
「千巧。」他輕拍床上人兒那和手一樣冰涼的面頰,不自覺顫聲低喚。
宮千巧微微張開了眼皮,虛弱但努力地想辨清那喚著地名字的聲音,影像隨著聚焦越加清楚,模糊的影子一一重疊後,疊出了那個令她日思夜想的男人。
陣痛忽又在此刻強烈襲來,宮千巧摸著肚子,無聲地倒抽起氣來,復又痛苦地看著眼前人,就是不出聲。
「為什麼不喊痛?為什麼不哭?」瑞祥看著她那極力忍住的表情,心痛無比劇烈,那是一種蝕人的折磨,教他只想代她痛,天啊!她此刻看起來是那麼無助、那麼纖弱,怎能承受得了這樣的劇痛?!
「千巧,別這樣,你有什麼怨,就往我身上發,別讓自己……還有……我們的孩子難受……」瑞祥努力地想把自己的想法傳達給她知道,然而許是陣痛已到了最高潮,宮千巧霍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微微側身,張口便咬住了他的手!
一股劇痛自手上傳來,卻不過是她此時所承受的萬分之一,瑞祥一聲不吭,定定地看著她,宮千巧是完全無感的,直到一絲血腥味在她的口中敞開……
直覺鬆了口,她驚愕莫名地看著那一排齒痕,早已咬出一道口子,血正是從那裡流出來的。一股椎心的痛,從心中源源不絕地泉湧而出……啊……他流血了、他流血了……是她害的……
「不礙事。」瑞祥毫不在意,又將另一隻手遞到了她的面前。「還疼嗎?咬這一手?」
張著發白的嘴唇,宮千巧搖頭,看著瑞祥的手,怔怔地流下淚來,一顆、兩顆……在瑞祥心中卻已成汪洋。
「別哭了。」他拈去她的淚珠,彷彿萬般的憐惜、萬般的不捨。「你嫌南都的水還不夠多嗎?」
就在宮千巧不及有任何回應的時候,外頭傳來了煙兒的聲音。
「王爺,產婆和大夫都來了。」
瑞祥聞言精神一振,連忙站起身子趕去開門。
「快、快!快進來!」他伸手招人,產婆進了房裡之後,卻看著他頓了一下。
「王爺,產房乃不潔之地,還請王爺迴避。」
「我不會走的。」瑞祥想也不想便道:「在裡面受苦的人是我的妻兒,我怎麼能……」
「您就是不能。」產婆不愧老經驗,就算面對的是權傾朝野的英親王,她也依舊老神在在地打斷了他。「夫人會希望她的狼狽樣給您看見嗎?待會兒血污盡出,內室情景也絕不適宜王爺佇足,為了避免分心,還是請王爺在外等候為佳。煙兒姑娘。」說完這句話後她使了個眼色,煙兒連忙將瑞祥連拖帶拉的「請」到了房外。
「王爺,您就聽產婆的話吧,否則您在裡頭看,產婆跟大夫又如何放手為王妃接生?煙兒會隨時將王妃的情形報告給您知道的,您別著急!」話一邊說,煙兒一邊往裡退,等到話一說完,房門也就正好當著瑞祥的面砰地關了起來,留下瑞祥一個人著急地站在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