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他想起意憐的次數竟漸漸少了……他曾以為時移事往,只有自己對意憐的感情是絕不會改變的啊……
不……也許沒變,只是淡了、不再痛了、不再心心唸唸懸在心上了……反而是千巧,取代了意憐,成為一種比烙印還要深刻而不可磨滅的存在。她的笑容使人平靜恬適,她的悲苦也能深植他的心中,讓他感覺到甚而數倍的傷痛……
思緒紛亂地往前馳騁,一出林子,他便見到遠處一輛篷車正以緩慢的速度朝著他的方向駛來,由於水患剛過,這條道上的旅客不多,他直覺認為那是宮千巧所乘坐的車子,因此忙不迭地迎了上去。許是聽到他的馬蹄聲,一個女子掀開了簾子探出頭來,是煙兒。
「王爺!」煙兒一看到他,立即揮舞雙手大喊了起來。
瑞祥立刻加快速度,但說時遲那時快,道路兩邊的草叢忽然竄出了四、五個男子,個個持刀,一臉凶神惡煞的將車子團團圍了起來,把車伕嚇得當場落荒而逃,為首的惡霸更是大刀直指瑞祥!
「停!給老子停車!」
瑞祥腳下未曾稍停,索性放手讓馬兒直往那群惡霸衝去,而自己則縱身一個飛躍,待得眾人定睛細看,他已然站在篷車車首。
「大膽狂徒,光天化日之下劫奪擄掠,你們眼底還有王法沒有?」
「媽了個巴子,你身手倒還頂矯捷的嘛!不愧是戰場上出生入死的英親王爺啊!」
瑞祥聞言瞇起了雙眼。「你認得本王?」
那惡霸向旁邊呸了一口口水,冷笑道:「老子豈不認得,那天要不是王爺下令把開義倉的人統統抓起來,小爺兒我的弟弟還不會被關到大牢裡去吃牢飯呢!」
「我道是哪來的強盜,原來是報仇來的。」瑞祥一撇嘴角。「既是如此,本王自奉陪到底,不過這車子裡的人可跟你我無關,先讓她們走!」
「笑話,你是在騙三歲小孩嗎?車上的人明明認識你,我看根本就是你的女人吧!」那惡霸嘿嘿一笑。「幸好咱兄弟們掐准了時間來,不然哪能連你也一塊逮著?」
「掐准了時間?」瑞祥一凜。「有人告訴你她們什麼時候經過這裡,叫你們來攔車?」
「這你不用知道!」惡霸大刀一揮。「老子懶得跟你廢話!兄弟們!今天一定要為我兄弟報仇!來啊!給我上!」
「不可理喻!」瑞祥氣炸,他身上並無武器,只能趁著人家攻過來的時候連打帶踢地順便搶奪他人手中的大刀來使,那群人也才四、五個,對他來說輕而易舉,一會兒就打趴了三個,偏偏這時篷車裡頭傳來煙兒的尖叫聲!
「不好了!有人從後面跳上來!」
瑞祥聽到她的聲音,隨即回過身子進入車內,果然另一個惡霸從後頭攀了上來,顯然是想隨便抓一個人質以挾制他,只是車內空間狹小,活動極為不便,誰先站住了腳自然居於上風,瑞祥揮手示意女眷住他身後移動,自個兒往前一站,大刀便直挺進來人胸前。
偏偏在這時候,他聽見一句話──
「王爺!後面!」
待他回頭時已經來不及了,車頭有個人殺了過來,刀子尚未從另一人身上拔出,他直覺想揮手去擋的同時,突然有個黑影衝過來橫在他身前,那一刀便硬生生地從那人的胸口直劃而下,一道鮮血直湧而出,將雪白的衣裳染成了一片腥紅,當瑞祥看清是誰為他擋刀的同時,瞬間目眥盡裂。
「千巧!」
「王妃!」
一個硬物自懷中滾了出來,摔了下去,匡噹一聲,他們同時聽到一個破碎的聲響,細看,竟是一隻木質手鏡,正是瑞祥買給宮千巧的那一隻,千巧一直珍而重之的收藏在胸懷之中,然而,它就這麼裂了、碎了……
「鏡子,鏡子……」宮千巧伸長了手想去拿。
「王妃,危險啊!」
煙兒趕緊阻止她,但宮千巧仍不放棄,嘴中不住喃喃地念著:「鏡子……」
就在這個時候,一隻手越過她的肩膊將那把鏡子拿了起來,宮千巧一愣,回頭看著那隻手的主人……
拿起鏡子的人正是瑞祥。
互視了一眼之後,瑞祥又別過頭去,畢竟這可不是說話的好時機。那惡霸見到終於傷了宮千巧,同伴又皆已倒下,他再待下去非死即傷,於是也顧不上什麼報不報仇,唰地抽起刀子跳下車子就跑,一會兒就沒入草叢之中。
瑞祥留在原地,被手中那沉甸甸的重量壓得一顆心直往下沉。
「煙兒,過來攙住王妃!」
「是!」煙兒慌忙過來接手,瑞祥立即鑽到車外,拉起韁繩便將馬兒掉了頭,往回城的方向直奔而去。
你一定要沒事……你一定要沒事啊,千巧!打從多年以前,他就不再相信有神的存在,可是這一刻,他卻只能將那巨大的恐懼交付給神祇,瑞祥不住虔誠地祈禱著上蒼留住千巧的性命。他們根本還沒有開始啊!他不要失去那個女孩,不要、不要啊!
「王妃,您再忍耐一些,王爺已經回來救咱們了,您千萬忍耐啊,別怕,煙兒陪著您呢!」
聽到篷車裡傳來煙兒的哭泣與叫喊,瑞祥咬了咬牙,再度很抽了抽馬背,只盼早得一分是一分、早得一秒是一秒,只要一想到千巧有個什麼萬一,那淒厲的絕望感頃刻間便咬嚙得他體無完膚,劇烈的疼痛只告訴他一件事。
他不允許、不允許千巧從他眼前消失、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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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館內,宮千巧房中。
一道深深長長的血痕,自宮千巧的右邊鎖骨處延伸至胸口下方,觸目驚心之餘,更令瑞祥心痛莫名。
「幸好王妃並未傷及要害,傷勢看起來嚴重,但可喜的是並無性命之憂,只是傷癒之後,恐怕會留下一道疤痕……」
「難道不能想辦法……」煙兒急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