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去拜訪一位朋友時,遇上對方臨時有要緊事,必須立刻出國,所以我才會受友人之托,暫時照顧他的寵物。過一陣子,等我朋友從國外回來後,我就會把阿嬌送回去給她的主人了。」想到那個吃定他的惡友,他就完全沒轍。
「喔。那,原來住這裡的那對夫妻呢?你把他們趕走了?」她像個好奇寶寶,不停地發問。
「他們上個月剛退租,所以房子空了下來。我考慮了一下,馬上決定退掉飯店的房間,帶著阿嬌搬過來住,把這裡當作我這段時間的落腳處,順便回味一下童年生活。」他很有耐性地回答。
在他的計劃裡,首先就是要搬回老家,住得離她越近越好,想辦法讓她那顆忘性十分離譜的花家小腦袋找回失落的記憶。
現在有天時、有地利,只要再得到人和,他就功德圓滿了。
只是,這丫頭的腦袋一直不怎麼靈光,讓他直想歎氣。
「我想起來了!他們曾經跟我爸說過新買了房子,很快就會搬走了。」她恍然大悟,輕輕「呀」了一聲。
「妳的腦袋自從撞破之後,好像就變得十分遲鈍。」他記得她小時候記仇記得可厲害的咧。
「你管我!」她紅著臉哼他。
他走進院子中央,臉上難掩興奮地左顧右盼,阿嬌也在院子裡衝來衝去,好奇萬分地在院子四周左嗅嗅、右聞聞。
「真神奇,院子竟然都沒有什麼改變耶!」棚子、籐架、花圃,都在他兒時的記憶裡一一歸位。
「我們小時候……經常在一起玩嗎?」她忍不住開始好奇他們兩人小時候的相處情形。
「我們之間差三歲,從小妳就一直黏著我跟進跟出的,我有什麼玩具,也都會分給妳玩。」他目光灼灼地瞧著她。
「我們感情這麼好啊?但我還是一點兒印象也沒有耶!」她遲疑了一下,不太確定地眨了眨迷糊的大眼。
她的猶疑眼神讓他有些灰心。
仔細瞧她的反應,發現她對他所描述的事,露出全然陌生的眼神。
他的心微微扯痛了一下,笑容忽地顯得有些落寞。
「妳真的忘了我。」他搖搖頭,無奈地笑歎一聲。
不光是她,連花家老爹、花家二女兒,也都不記得他。
只有他!只有他一個人,整整十五年來一頭熱地認真惦著她,連在夢裡也從來沒有放鬆過!這著實令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忍不住低聲咒了一句,又怒、又不甘,覺得自己像個傻瓜。
花薔薔眨眨眼,不知該如何回應他奇怪的情緒。
他的話,莫名地令她的心感到一陣刺痛。
彷彿她真的是個負心人,忘了與他之間某個很重要的、遙遠得有如上輩子的約定。
「你……你別難過嘛!我那時那麼小,哪會記得那麼多啊……」她尷尬地笑了笑,語氣也軟了下來。
他沒有回答她,只是把眼神從她身上調開。
他有意無意的漠視,讓她的心口揪了一下下。
她想開口,卻不知道要對他說什麼,只好又咬唇下語,兩人就這樣沈默地站立在庭院中。
他忽然歎了一口氣,而後抬眼看向四周。
「我……」她咬了咬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打破沈默。
「咦?」他搜尋的眼神驀地一變,視線定定地鎖在庭院中的某一處,過了一會兒,他忽然笑了起來。
發覺他的怔仲,她好奇地轉頭看往他注視的方向。
「還是有改變呀……以前,那裡曾經有棵楊桃樹。」他拾手指向與她家相隔的那道牆。
「什麼楊桃樹?」她反射地順著他手指的方向轉過頭去。
他指的那個方向,只有牆邊那一排草,別說是楊桃樹了,連叢矮灌木都沒有。
「小時候,我經常爬到牆上,摘楊桃給嘴饞的妳吃。」他露出懷念的眼神。
董世展的酷臉上泛出溫柔的笑容,頓時讓她看傻了眼,心臟不受控制地開始怦怦直跳。
她望向牆邊,忽然有種奇異的感覺。
在他手指的那個地方,似乎的確應該有一棵開得像一把傘似的濃蔭綠樹。只要季節一到,細細瘦瘦的枝葉頭,一定會掛著肥碩的星芒形黃綠色果子。
她好像常常站在牆角邊仰望,看著跨坐在牆頭上的小男孩努力伸長手臂,摘下兩顆最熟的星芒形果子扔給她。
她沒接好,讓果子滾了一地,背著光的小男孩發出笑聲,嘲弄她的笨手笨腳……
眨眨眼,她轉過頭來,仰望著整整高過她一顆頭的他。
他低頭瞧著她,整張臉背著陽光,眼眉五官全都隱在陰影裡,看不真切。
小男孩模糊的臉,似乎與他重迭了……
「你……」她一臉茫然,像是迷了路的小孩。
她的脆弱表情讓他的保護欲油然而生,忍不住心神一動,忘我地低頭靠近她,在她右眉上方輕輕落下一吻。
她一愣,忘了反擊他的輕薄,只能傻傻地瞪著他。
他的唇印在她額上,很軟、很暖,但是唇邊的男性硬髭,紮著她額頭上細嫩的皮膚,有些刺刺癢癢的,不太舒服。
他也有片刻的失神,沒料到吻她的滋味竟然超乎預期的美好。
定睛望著她一會兒後,他衝動地下了一個決定。
「不記得也沒關係,就讓我們重新開始吧!」
他低沈溫柔的嗓音,麻顫顫地竄入她的骨髓。
她愣愣地抬手壓住額上被他吻過的位置,手指底下,觸摸到那道經常被自己遺忘的小疤痕。
那道早就痊癒得快要看不見的疤痕,莫名地開始燙熱,讓她無法忽視它的存在,甚至,還隱隱泛著針刺般的細疼。
她抬手揉著額上那道微小的疙瘩,呆滯地望著他唇邊的笑意,覺得自己好像在夢遊。
「重新開始?」她不懂……還是不懂啊……
這感覺就像有人在跟她討論上個月的日劇劇情,她不記得自己有看過,但對方卻當她看過了,內容講得斷斷續續的,讓她拼不出全部的劇情,卻又一直問她「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對不對?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