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才明白習慣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第一天沒見到他來還暗自竊喜偷得一天清閒,終於少了個人在耳邊嘮嘮叨叨,他恐怖的膽量訓練比他掄起拳頭揍人還可怕,她曾懷疑自己的心臟怎麼受得了。
現在她才知道想念人是何種滋味,少了每日一回的驚嚇似乎人也變得不一樣了,睡到自然醒後沒有另外一個人的體溫相依,心裡不踏實的像喝了隔夜的咖啡,味道仍在卻苦澀,想吞吞不下,想吐又吐不出來,含在嘴裡讓舌根苦不堪言。
這是什麼心情呢?難道就是酒館老闆口中的愛?
搔搔怎麼也梳不平順的發,從不知苦惱為何物的方良善心裡不安。
剛和房東太太道了聲早,她居然一副了然在心的模樣,遞給她燒餅油條而沒說要餵狗,難得好臉色的拍拍她的手,要她堅強些別想不開,好像她正在受失戀之苦似。
天呀!她沒那麼悲慘好嗎?她相信他一定有要緊事耽擱才沒空找她,日理萬機的大人物哪能天天游手好閒像吃軟飯的,前陣子是她腳傷才慇勤些,這會兒八成在忙公司的事。
一想到此她的心情豁然開朗,垂下的雙眉染上喜色,飛揚的向額頭兩端展開,方才煩惱得要命的眼多了自信。
沒錯,她是愛他的,正如他相同的用心。
信任是愛的開始。
「原來你就是大家口裡可愛的小貓小狗呀!看來還挺有幾分趣味。」果然非常惹人憐愛,連她看了都想養一隻過過癮。
「什麼小貓小狗,真是太沒禮貌了……哇!好美的長髮。」又直又亮服服貼帖,簡直是立體的廣告畫面。
最恨人家當她是寵物的方良善猛地轉過身,渾然不覺膽子磨大的出口一吼,眼神兇惡的像要找人理論,不甘由人降為畜生。
可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頭亮麗的長髮所吸引,移不開視線的盯著黑中帶紫的挑染細發,羨慕不已的暗歎人家保養得真好,連一根不聽話的翹發也沒有,一路順到底看不到分岔。
她用的是哪一種牌子的洗髮精,不知道能不能改善她毛燥的髮質,不要老像憤怒的關公怒髮衝冠,她也想當個美美的小女人,而不是人見人笑的可愛動物Q隨。
至於美發的主人是何長相她沒注意,全神專注在讓她自卑又感慨的直髮上,一再歎息的令人傻眼。
「雖然我不介意當廣告看板,不過你的手若能稍微收斂一下,也許可以方便我們聊一聊。」蔣詩柔眉頭微皺,如黑瀑的美麗秀髮輕揚。
她到底在幹什麼,沒一點危機意識嗎?十分不解的她用著懷疑的目光注視會動的奇怪生物體。
啊!她把心底的話說出來了,真是不好意思。「呃,你的頭髮好漂亮喔!請問在哪家美容院做的保養,長期光顧有沒有優惠折扣?」
她也想去做個護髮什麼的,價錢不高的話她會忍痛減幾天肥,將祭腸胃的米糧錢先挪來一用,改變她二十一年如一日的絨毛頭。
「你只想到膚淺的表面嗎?」表情一沉,她深覺受到羞辱,並非因為她的長相不如她,而是她散漫、不求上進的態度。
楞了楞,方良善平凡的面容綻放令人炫目的燦爛笑花。「做人何必想得太遙遠,心無大志才活得開心嘛!我又不選總統或當知名的企業家,肚子能填飽就天下太平了。」
她的話看似淺顯而無志氣,只想苟安不求一夕致富,得過且過是小老百姓的心聲,誰在乎功成名就所帶來的富裕榮華,無華的平淡也是一種幸福。
但是輕快的語氣裡卻透露著哲學家的睿智,無為而治的大同世界就藏匿個人心中,端看有心抑或無心,人人都有香格里拉,美麗而無憂的理想國度。
「真不知道阿生哥看上你哪一點,簡直是在侮辱我的智慧,你根本還不算是個女人。」這樣的對手讓她連要心機都懶。
說容貌沒容貌,說涵養沒涵養,走路無精打采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言語乏味沒有內容,就像街上隨處可見的老古董缺乏價值性,她實在想不懂她有何本事和她競爭。
贏了都有點勝之不武,讓人顏面無光。
「你說的阿生哥是指擎天保全的鐵漢生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耶!想想她有「九」年沒見他了,難怪想他想得沒力氣畫她最愛的素描。
方良善的世界沒有算計,所以少了防人之心。
蔣詩柔在心中暗笑她的無知。「阿生哥沒跟你提過我嗎?」
「你是……」狐疑的偏過頭一瞧,她臉上並無男女情侶中突然出現第三者的猜忌之色,黑白分明的眼眸只有天空一般的純淨。
在蔣詩柔欲開口介紹自己的身份前,她忽然自作聰明的大叫一聲,害她一怔的忘了發出聲音。
「啊哈!你叫他阿生哥當然是他妹妹嘛!瞧我這豬腦袋還問得那麼起勁,難怪他老說我迷糊成性,沒人盯著會把自己搞丟了。」所以她小時候才會找不到路回家。
「你……」她是真笨還是故意要她,以虛換實先給她個下馬威,心思複雜的蔣詩柔用防備的眼神看著她。
「怎麼了?你的臉色不太好看,要不要到樹下休息一下……唔!好痛。」什麼東西刮上她手背,都流血了。
嘻嘻!好單純的寵物呀!真好玩。「我不是臉色不好而是同情你,阿生哥老是喜歡戲弄沒什麼心機的小女孩,看著可愛就逗耍幾下,也不管人家會不會認真,他這要不得的個性我說了他好幾回總是說不聽。」
「嗄,什麼個性?」她完全聽不懂耶!小女孩跟可愛不一定冠上等號,他的性格本來就剛硬得叫人吃不消。
裝傻?「他沒告訴你他已經有老婆了嗎?」
「老……老婆?!」方良善大為吃驚的睜大一雙圓眼,令人意外的爆出大笑聲,而且還笑到被口水噎到,差點要送醫急救。
「你在笑什麼,你不相信我的話?」為何她的反應和常人不同,她不是該大驚失色的掩面而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