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好男人,我不忍心傷害他。」
宜芬是個優柔寡斷的女孩,她害怕下決定、害怕面對「預期之外」,所以她這一生一直是平平順順、無風無浪,如果硬要找出一個意外,那麼會愛上冀 、會愛得這麼狂熱熾烈,就是她生命中最大的意外。
「他不只是好男人,也是好兄弟,如果能選擇,我情願保護他、愛護他,絕不會選擇去傷害他,但愛情是自私的,我無法寬懷到眼睜睜看他繼續愛你,無法眼睜睜看你為了不忍心,而嫁給他……」冀 緊緊抱住她,彷彿她的搖擺不定會讓他在下一秒鐘失去她。
「我不會嫁給他的。」她寧可不嫁給任何人,也不會反過來傷害冀 。
她沒忘記去年父親去世後,冀 是怎麼挑起照顧她和母親的重擔,他是多麼小心翼翼地在呵護他們這段感情。
為她,他捨去風流性情;為她,他放棄教職從商,進入她家的公司撐起岌岌可危的場面。他的犧牲、他的專心疼愛,讓她再不能回頭。
「那麼,把真相告訴他,我相信他會接受的。」
「他真的會嗎?」宜芬遲疑。
「我會接受事實,但我不能接受欺騙。」翻牆而來的碩僑直直站在他們身後,眼中透露的凜冽寒光刺得他們全身發寒。
「碩僑,你回來了。」宜芬往後退縮,沒想過再見面會是這樣尷尬。
「是啊!剛好看到最精采的一幕,真是值回票價。」他諷刺道。
「別這樣,讓我們進屋去好好談談。」冀 拍拍宜芬,給她一個放心的微笑。
「是談談還是被告知?」碩僑捏緊拳頭,猛地朝他臉上一擊,冀 嘴邊應聲流下一排血跡。
「碩僑,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但是可不可以請你靜下心來聽我解釋?」宜芬扶起冀 ,滿心不捨。
冀 走向前,一掌拍向他的肩頭。
「法官要判人入罪,是不是也要聽聽罪犯的說辭?我們辛辛苦苦隱藏事實,就是要防止今天的場面發生,沒想到事情還是發生。你的憤怒,我們可以預料;你的難過,我們有同理心,若世事都能按照自己的意願安排,我也不願意傷害你。」
「求求你,我們進屋去談好嗎?」宜芬走過來,輕輕拉扯著碩僑的袖子,眼裡的哀傷讓他硬不下心。
在他猶豫之時,小語從二樓窗戶往下看到碩僑的身影,她興高采烈地衝下樓,打開門,無視旁人反應,直直跑到他身前,抱住他的腰。
「你很差勁,你告訴我明天回來,怎麼今天就到家,分明是剝奪我接車權利!」她大聲嚷嚷,沒注意到週遭的氣氛不對。她看到他背上的包包,驚呼一聲:「你還沒回家,就往我家跑?」
碩僑一直沒說話,嚴肅的表情昭示了他的不悅心情。
「你怎麼啦?」她轉頭看看親密相偎的大哥和宜芬。「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她敏感觀察三人的怪異表情,莫非……她瞠目結舌地盯住三個人。
天要造反了嗎?
「碩僑,我們進去談,請你。」冀 攤開手,誠懇地提出邀請。
「是啊、是啊!我們坐下來把事情說清楚,也許所有事情只是誤會。」小語假裝沒看見大哥嘴邊的血跡,努力把大哥和宜芬的行為合理化,她拉起碩僑的手臂不由分說地往屋裡走。
* * *
一進門,冀 和宜芬兩人自動坐在一起,很顯然地,他們已經決定要並肩作戰。
眼看勢單力薄的碩僑孤孤單單坐在沙發一方,小語二話不說,坐到他身邊,讓天平兩端維持起基礎平衡。
劍拔弩張的氣氛張揚地在四人當中擺盪,他們注視著對方,卻沒人先開口。
「可以開始了嗎?我很期待你們的『解釋』。」
他的冷酷讓小語渾身泛起寒慄,懊悔在胸中翻騰。她沒善盡責任,他托付過她好好照顧宜芬的呀!她太差勁了。「那次,我送小語和宜芬到軍中看你,回程中,我和宜芬談得很愉快,慢慢的,我們成為很要好的朋友,無所不談、無話不說。」冀 開啟話頭。
「我想問題出在我身上,你不在的那段時間,我很害怕孤獨寂寞,總覺得一顆心空蕩蕩的,定不了位。後來,你參與公司業務,變得更忙更忙,我們好久才能聯絡一次,一碰面又淨說些言不及義的話,我開始對你產生不滿、怨懟……冀 不斷勸我,要我體會你的苦衷。」
宜芬眼眶裡飽含淚水,教人看了只有不捨,怎忍心再苛責。
「我們真正認定對方,是在邱伯伯去世前那段日子。邱媽媽因看顧邱伯伯累倒,宜芬一個人學校、醫院、家裡三處忙,好幾次她考慮要休學,是我阻止她的念頭,並為她負擔起一部分工作。在邱伯伯病榻前,他希望我能為他撐起公司業務,我很難拒絕他的要求,幾經思索,我辭去教授工作,轉而投商。」
「在那段最辛苦的時間裡,我們並肩作戰,在工作中我們培養絕佳默契,不知不覺間我們融為一體,我發覺自己愛上他了,沒有他,我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可是我又擔心你不能接受,很多人發生兵變後選擇……」
再怎說他們交往多年,硬說她對碩僑沒有感覺,都是騙人的,那段日子裡,他的專心疼愛,她沒忘記過。
「自殺嗎?邱宜芬你太小看我!」碩僑雙手橫胸,往沙發靠坐進去。冷笑浮在唇邊,他的眼睛裡閃爍著憤慨。
「我只是在預防『可能』,我不想要有一絲絲意外產生。」宜芬急急解釋。
「你的預防、你的好心,讓我足足當了兩年傻瓜。原以為一退伍就能順利和你結婚,原來只是我的一廂情願,你並不贊同。女人心善變,這話果然是真!」她重重打擊他的驕傲。
「碩僑,別這樣,宜芬只是處處替你著想,她並沒惡意。」
「她沒惡意?那麼有惡意的人是你 ?利用我當兵時趁虛而入,真是我的好兄弟。」他冷嗤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