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阿籬一臉無所謂,「可這會兒我們連吃飯都有問題,哪有餘錢帶她看大夫,也只能就這樣拖著了。」
「你……」亞亞訥訥的問, 「都靠什麼過日子?」
「不一定,」阿籬想了想,「方法雖多,卻不一定天天都能有收穫,像魚就不是天天都有得吃,這一年裡,我多半都是在城裡靠乞討過日子,還有,」阿籬瞳光閃了閃,「有時候如果運氣不錯碰著呆瓜金主,還可以偷些小錢來給後娘買補品。」
「偷?!」亞亞縮縮脖子。
「不只偷,」阿籬哼了聲,一臉認真,「搶、拐、騙也成,只要不餓著肚子,什麼都成。」
都成嗎?亞惡頭一陣迷惑,雖然她什麼都記不起來,可她還是知道這些行為都是不對的。
但……她瞥了眼那躺在床上瀕死的婦人和那一臉固執、瘦骨嶙峋的女孩兒,突然一陣惘然。
第七章
鄂溫克山寨裡,溫格布望著靜坐毫無表情的颯騏亞。
「寨主,扎爾剛已在外頭候了兩天,您見見他吧!」
「老寨主生前時不見他來拜候,這會兒他跟我能有什麼可談的?」颯騏亞面色漠然。
「屬下知道寨主與他話不投機,」孟格布傾身,「可扎爾剛好歹是塔善國的將軍,為了見您一面,讓人送了拜帖又在外頭紮營候了兩天,尊重獲善王承諾咱們是個不受管轄的自治區,未經您許可不敢入寨,一隊兵馬就這麼候著。」
他繼續進言,「不諱言,他與咱們老寨主是有些一過節,但他既已肯放低身段來求見,屬下認為,您還是應該見上他一面,聽聽他要說些什麼吧。」
颯騏亞沈吟,孟格布顧慮的不是沒有道理,如果那男人是蠻橫的硬要見他,他還可以相應不理,但對方已低聲下氣,反倒沒有為難他的理由了。
「帶他進來!」
孟格布銜命而去,到了門檻卻又被颯騏亞喊住。
「有消息嗎?」
向來漠然的寨主嗓音中突然難掩濃濃關注,不用問他也知道寨主問的是什麼事惰。
孟格布搖搖頭,「沒有,寨主,還是沒有溫姑娘的消息。」
「我知道了,你去吧!」颯騏亞揮揮手,待孟格布退下後,他立起身望向窗外,眼際再也掩飾不了心底的煩躁。
這丫頭,半個月過去了,她到底在哪裡?難道她真的……
阻止自己再想下去,他不接受她可能已經出了事的想法。
衝落瀑布底前她那甜甜的嗓音再度在颯騏亞腦海中揚起——
我不怕,有你呢!
她全然地信任著他,而他卻無法護她妥當,他究竟是在何時鬆開了她的手?究竟是在何處失去她?
他低頭望著自已緊了又鬆、鬆了又緊的雙掌,從未如此恨過自己的無能。
這麼久找不到,難道他失去她了嗎?
多麼諷刺,就在他下定決心要一輩子好好呵護她,不計較她有怎樣的過往,不管她有過多少的男人,他都不會再在意,只想用盡一生愛她、保護她的時候,她卻離開了他,杳無音訊。
在她避開司徒悵伸長要救她的手,不會泅水卻一心一意要陪著他時,他才驚覺出自己對她早已滋生愛戀之意。
乍覺即滅?曇花一現?
難道這就是他和嵐兒之間注定永遠無法相守的宿命?
相信自己,不要相信命途。如果嵐兒在,她一定會這樣告訴他。
可這會兒,嵐兒,你究竟在哪裡?
颯騏亞在心底吶喊著。
繼之,他惡狠狠的暗忖,那該死的司徒悵,這會兒也不知找人找到哪裡去了?
他自知擔負一寨重責在身,不得妄為,不能親自去尋嵐兒,所以托付了自己最信任的好友,這傢伙向來極有本事,可這回,卻為何遲遲沒有音訊?
「說了這麼許多,相信颯寨主應該已經明瞭我的苦衷了吧!」扎爾剛抹抹汗,準備了幾天的台詞他說得懇切,眼前那年輕人卻始終不動聲色,覷著他的淡漠眸光莫測高深。
如果不是此事牽連太大,打死他都不願和這寨子以及這年輕人再有瓜葛,一方面他確曾辜負過鄂溫克老寨主——他的亡妻之父,另方面,他率領的塔善大軍曾吃過眼前這年輕人不少苦頭,對他頗多忌憚。
「不明白。」
颯騏亞單手支頜靜坐椅上,一句話險些讓扎爾剛跌倒在地。
他想哭,天哪!帶兵打戰都好過和這小祖宗周旋。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颯寨主,我方纔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之前無論您做過什麼,咱們王上都不計較,只求您將您擄回的中原女子交還給咱們,那溫姑娘的胞姐這會兒已成了大金皇朝皇帝的皇后,還遣特使送來信,再過一個半月就要到咱們塔善國,若讓他們瞧不著千里迢迢嫁到咱們這兒來的溫貴妃,以為她在這裡過得不好,消息傳回大金,恐將導致兩國失和,甚至引燃兵變!」
「聽起來似乎蠻嚴重的,」颯騏亞聳聳肩,「但與我無關吧!」
「怎會無關?當然有關!」扎爾剛努力抑下怒火,搞什麼嘛!明明是他擄人在先,這會兒大王派他來要人,自己竟還得如此低聲下氣?「鄂溫克山寨雖屬自治區,但畢竟還是位於咱們塔善國境內,相信颯寨主也不會希望看到您的寨民同受戰火燎原之苦吧?」
「我說的無關,不是指我不在乎兩國邦誼受損的事,」颯騏亞冷哼,「而是當初嵐兒在塔善皇宮、在將軍手上時似乎都沒受到善意的對待,你們個個將她視作女瘟神,甚至於,在我將她『請』回山寨做客這段時間裡,也從不曾見過你這差點兒當了她夫君的護國大將軍上我這兒來關切問候一聲,這會兒,卻因著她姐妹得勢,大金國不再對她不聞不問,塔善王與大將軍您就完全轉變了態度……」
颯騏亞聳聳肩,完全無視於一臉發窘的扎爾剛,「嵐兒作何想法我不知道,可若換作是我,我幹嗎要顧及兩國是否會興戰禍,幹嗎要擔心塔善國無法對大金交代,幹嗎要委屈自己去幫個曾視自己如敝屐的男人安撫大金特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