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記得當時的他渾身是傷,又剛被花宇裳放逐,花靖堯來到醫院看他,只丟了一句話給他:「去日本吧!去試看看自己的能耐,現在的你不是宇裳要的,也無法給宇裳需要的。」
為了那一句「現在的你不是宇裳要的」,為了讓自己再次成為可以被宇裳需要的人,他義無反顧、孤身一人來到異鄉日本,開始嚴厲而艱苦的歷練。
這一切,都只為了一個人──花宇裳。
可是,剛才花靖堯在視訊會議的尾聲,居然說出了一個教他晴天霹靂的消息。
結束手上的工作後,容臣雲才允許自己動手點開之前視訊會議的紀錄。他忍耐得全身冒汗、喉嚨發乾,必須用盡全部意志力才能完成工作。
畫面一閃,花靖堯俊俏的臉出現在螢幕上,正專注地聆聽他的報告。
這不是他想看的,他不耐煩地操控滑鼠拉了拉,尋找他想要的段落。
找到他想要的那段後,手指一放,花靖堯的聲音平淡冷靜得一如以往,沒有絲毫異樣,像是提到台灣天氣般的說:「對了,告訴你一個最新的消息,宇裳要結婚了。」
他的腦袋轟地一聲炸開,感覺自己瞬間灰飛煙滅。
花靖堯繼續平靜地說:「對像你應該也認識,就是『雄凌集團』的鄭傳雄。下禮拜天訂婚。」
怎麼可能?他的拳緊握,額際冒汗,忽然覺得冷,像置身北極,風雪交加打在他的心上,急速冷凍他的血液和知覺。
下意識地,他抬手撫摸左手小指。如果不仔細看,一般人很難察覺他左手的小指比較細瘦,尤其是小指根處異常地凹了一圈。造成這異常瘦小指頭的罪魁禍首是一枚白金戒指。
大家都不明白,為何一個高大的男人會挑一枚小了好幾號的戒指,像極了古代女人纏小腳般,只不過他纏的是自己的小指。但真正的原凶不是目前手上的戒指,而是另一個……
他摸著那光滑的戒指,感受著自己細小的手指,感覺時間從慢慢地回流,變成快速往後退,一直退、一直退……
退到他和她初識的時候,退到他和她結下這複雜又深沈的感情糾結的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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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容臣雲和花家原本只是主僕關係。容臣雲的爺爺原是花尚謙三老婆白媗家裡的老總管,白家到白媗這一代,已由原來富甲一方的商賈沒落了,但爺爺始終效忠於白家,不離不棄。
白媗嫁到台灣來、生了花宇裳後,爺爺怕白媗一人在台灣無依無靠,便帶著他跟到花家,命他伴在白媗身旁侍候。
當年容臣雲才八歲,花宇裳四歲,一見到這個像花精靈般的女孩,容臣雲便被她那雙晶瑩靈透的眼睛征服。白媗小姐笑著要他陪她、保護她時,容臣雲在心中暗想,就算賠上一條命,他也會保護她周全。
那時花宇裳伸出白白、軟軟的手戳了戳他的臉,問:「你是我另一個哥哥嗎?」
他想起花尚謙姑爺除了白媗小姐外,尚有其他妻室。花宇裳有兩位哥哥,花靖堯是原配所生,到花家的那一天他見過,一個白淨斯文的男孩,和他一樣大。
另一個男孩據說是花尚謙和一位知名的命理學家所生,謠傳這位命理學家會通靈,甚至預知自己的死亡,而在臨死前安排兒子回台灣認祖歸宗。在容臣雲到達台灣的前兩天,花家接到通知,花尚謙才知道自己還有個流落在外的兒子。
她會這麼問,難不成她都知道了?這麼複雜的家庭關係,她心中是不是很困惑?白媗小姐是花尚謙的三夫人,是不是常要和大夫人爭寵?這麼小一個娃兒一定是因為活在這樣複雜又深沈的環境,所以眼睛裡不見一絲童稚,反而有抹駭人的早熟和慧黠。
「我不是。妳會怕有另一個哥哥嗎?」
花宇裳聽著他的話,抿著唇不答,只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望他,看起來無辜得教人心疼。
容臣雲感覺自己的左胸莫名又陌生地抽緊。
「大哥哥會欺負妳是不是?」他小心地試探。
花宇裳一聽,垂下眼睛,小聲地說:「沒有哇∼∼」遲疑的語氣反而讓容臣雲更覺得有什麼。
他覺得一股火冒上胸口,洶湧難平。他握緊拳頭,恨不得立刻衝去教訓那個欺負她的壞哥哥一番。
「妳別怕,以後有我保護妳,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妳半分。」
花宇裳立刻抬頭,眼神一亮,整張臉蛋閃著光采。「真的?」
「嗯!我發誓。」
容臣雲這輩子沒發過誓。自小爺爺便訓誡他一諾千金的嚴重性,一旦立下了誓言,那便不是兒戲,而是一生一世。
容臣雲當時覺得誓言好恐怖,更不懂怎會有人傻到以自己的生命起誓,簡直是傻蛋一枚。他當下告誡自己,千萬別傻得拿自己的一生一世開玩笑。
可是,他才遇到花宇裳不到一個鐘頭,就不由自主地對她立下了這輩子第一個誓言。
他是瘋了還是傻了?
可是,容臣雲心裡才震驚自己的舉動,一看到她盈盈的笑臉,霎時那些顧忌、震驚通通都不見了,只剩下她的笑在心裡餘下軟綿綿、暖烘烘的感覺。忽然,他覺得只要為了她的笑顏,什麼都值得,就算教他拿命來換也值得。
「太棒了!你說的唷,來!」花宇裳開心地從小寶袋裡掏出一枚白金戒指。
那是她週歲抓周時父親給的禮物,當時父親得到夢寐以求的女兒,開心得不得了,恨不得將金山、銀山全堆在寶貝女兒面前。但花宇裳啥都不看在眼裡,卻一把抓住花尚謙一直掛在胸前的戒指,緊抓著不放。
聽爸爸說,那是上天堂的奶奶的遺物,是少女時的奶奶收到的定情之物,雖然那戒圍對長大後的奶奶和爸爸來說都太小了,但因為這只戒指裡有早逝的爺爺給奶奶的回憶,所以奶奶一直很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