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樓下熱鬧喧嘩、冠蓋雲集的婚禮場面後,讓原本就心情悒鬱的他更添一絲火氣。
他冷凝著臉,踏入新娘休息室。強烈的手風琴探戈樂音震撼他的心,他輕緩地走在飯店奢華的長毛地毯上,通過玄關,剛跨入客廳門檻就頓然止步,腦中霎時一片空白。
該死!她依然美得令人心痛。
日光透過飯店大面的玻璃窗灑在她身上,她慵懶地倚在貴妃椅上,閉著眼、一臉沈靜,不知是在享受日光還是音樂。
容臣雲貪婪地看著她,目光梭巡她完美無瑕的肌膚、勻稱玲瓏的曲線,歲月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跡,只讓她的身材更加渾圓成熟、充滿女人味。
他錯了,容臣雲倏地想道。她比他記憶中更美,十年前的她就已讓他神魂顛倒,十年後的她更是美得讓人屏息。
像是察覺到他的存在,記憶中那對如貓兒一般的眼眸緩緩睜開。容臣雲專注地看著那雙瞳眸在望見他時倏地睜大,然後隨即恢復鎮靜。他們的視線在探戈纏綿的樂聲中相遇,熱烈相交。兩人都停在原地不動,像是在默默品味這一刻。
就算在初見他時曾顯露出她真實的情緒,但沒多久她便控制住自己。花家人從不驚慌。容臣雲想起,她自幼所受的庭訓就是要處變不驚,而她的表現也算是花家子女當中最好的──除了花靖堯之外。
她以若無其事的態度看著他,好像早就知道他會來一般。容臣雲的腦中閃過一絲警訊,他皺著眉,強迫自己也同樣從容地走進客廳,揣測她是強顏偽裝,還是真的算準他會出現──可是,該死的!一看見她,他的腦袋就不靈光了。
多年來建立、培養的冷靜思考能力,在瞬間就被她摧毀殆盡。
「啊!是你。」她的嗓音甜蜜、柔軟,像是在對愛人呢喃般的語氣,教容臣雲渾身一顫。
她對他的影響力比起十年前似乎不減反增,他暗自深呼吸,警告自己別輕易就被迷惑了。
「你是不是接到我的喜訊,所以特地趕回來參加我的婚禮啊?」她說。親暱的語氣一如從前,彷彿分別十年的時間並不存在。
熟悉感強烈地沖刷過他,他的眉頭擰得更深,感覺身體在看到她時不自禁地緊繃,各種睽違已久的情緒,在靠近她時一一重現。
性感、壓抑、濃稠且甜蜜,只有她才能帶給他如此強烈的感官刺激。忽然,他發現自己好像又回到十年前那個年輕、血氣方剛的小伙子,一看見她就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
他的視線凝注在她的臉上,良久,才回答她的問題。
「不,我不是來參加妳的婚禮。」
宇裳微微訝異地挑起眉。「哦?不是來參加我的婚禮,那麼你來做什麼?」
她依舊很有教養,容臣雲想道。不論身處多混亂、多惡劣的環境,她仍然可以保持她完美無缺的教養。
「來勸妳取消這場婚禮。」他言簡意賅地道出來意。
「取消?」她的嘴角微微上揚,聲音裡帶著嘲弄。「為什麼?」
她的問題像是點燃雷管的火花,容臣雲在下一秒爆炸。「為什麼?妳居然問我為什麼?妳知不知道鄭傳雄是什麼樣的人?妳怎麼想去招惹這種人?」
「不許你出言侮辱我未來的夫婿,我花宇裳挑中的自然是人中之龍,瞧瞧他的企業王國就知道了。」
宇裳那句「我未來的夫婿」徹底惹惱了他。她怎麼可以用那麼甜的聲音說出這句話,活像……她有多愛他似的。容臣雲的眼底閃過一抹痛楚,之後是更深沈的憤怒。
「是啊,他的『性向』也是不同凡響哩!」他嘲諷。
「你這是什麼意思?」貓眸危險地瞇起,容臣雲感覺下腹再度劃過一道灼熱。
「意思是,妳萬中選一的丈夫人選,是個同性戀!」
花宇裳不信地哼聲。「你在惡意中傷,我實在替你感到羞恥。你連他的面都沒見過,就道聽塗說隨便誣蔑他。你以為一點小小的流言蜚語就可以讓我打退堂鼓?」
「我不是道聽塗說,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鄭傳雄之所以和妳結婚不過是個煙霧彈,他真正的愛人是柯英司!」他氣極地說,希望她的理智在下一瞬間醒悟。
「是嗎?」宇裳略略沈吟,隨後聳聳肩。「無妨,反正結婚之後,他會發現我比較好,英司雖然長得還不錯,但不是我的對手。」
容臣雲抓狂了。講了這麼多,她還是執迷不悟。
「才怪!要是他對女人有『性』趣,他還會是個同性戀嗎?」
「傳雄之前身邊也不乏女人,我想他可能只是一時迷惑,或許他是個雙性戀。如此一來,我並非全無機會。」花宇裳說。對於鄭傳雄她可是事先調查過,不然怎會找上他?
他的胸前傳來一聲悶吼,像極了野獸被逼到絕地時發出的絕望怒吼。
「妳醒一醒好不好?妳知道嗎,他打算在婚後繼續和英司來往,妳一點機會也沒有!」
面對他的氣急敗壞,花宇裳顯得冷靜異常。「那麼,這代表我得修煉更多性技巧才能取悅、甚至迷住我的丈夫嘍!」
「妳在說什麼?」眼睛危險地瞇起。修煉性技巧?這女人腦筋在想什麼?認識她幾乎一輩子了,可是容臣雲發現自己從沒搞懂她。
「你聽到了,我不想再重複。」她忽然低垂睫毛,喃喃自語起來:「你提醒我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要捕獵像傳雄這樣的男人,我得要有更豐富的經驗才行。」
容臣雲被嚇傻了,他咬著牙從齒縫中迸出聲音。「才行幹麼?」
「引誘我的丈夫啊!」
容臣雲用手指攏攏頭髮,他不自覺地開始踱步,每一下都好像想踩死某人的沉重。最後,他凶神惡煞般的佇立她面前。
「妳到底是怎麼了?妳在玩什麼把戲?」他瞪著她。
花宇裳也回瞪他,表情既驕傲又倔強。「我沒有玩把戲,只是寂寞了那麼多年,我領悟到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