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時務者為俊傑,吳雙乖乖地跪下。
「哼,福嬸倒好,」也是大丫頭之一的冬兒,冷冷地接腔。「吃了老爺的打賞,可這小蹄子怎麼辦?老爺最不喜多話的女子了。」
「我不要了,叫李總管攆出去。」
宋明珠惡聲惡氣的模樣,完全破壞了平日所營造出的華麗氣質,此時她是如此庸俗,吳雙忽然發覺這女子一點都不美。奇怪?當初怎麼會覺得她美若天仙?
「太太三思。」最長的大丫頭春兒,冷靜地沈吟。「這會兒將這丫頭攆出去,反倒讓李總管瞧太太心眼小,難保將來不在老爺面前嚼舌根,對太太反倒有疙瘩。」
「那妳說怎麼辦?我瞧這丫頭是越看越有氣。」
「太太,」夏兒趕緊開口。「這小丫頭老實,平日也不曾見她興風作浪,可比喜兒好多了。她能懂什麼?還不就是按福嬸交代的辦。依我說今後不如就讓她專責清掃外頭院子,跟著家丁種花養草,做這些粗活也夠她瞧的了,再礙不著您的眼,可好?」
眼見四個丫頭都點頭贊成,宋明珠一時沒了主意,也只好答應。「死丫頭,還不死出去?今後別再讓我瞧見妳,滾!」
吳雙毫不留戀地走出去,門外四個次丫頭全驚詫地望著她,但誰也不敢這時上前與這災星攀親帶故。
走向院子,喜兒忙迎上來,她不曉得屋裡頭發生的事,但灶房的阿鐵正奉福嬸之命,急尋吳雙,因此雞婆的趕緊告知。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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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腳才踏入後院,吳雙便被英雄式的迎向灶房。
「雙丫頭,寶貝兒,福嬸的福星,老爺的打賞我全知道了。今日多虧妳了,賞錢事小,得老爺的認同是真。來,你們聽著,今後在這灶房內,雙丫頭要什麼給什麼,聽見了沒有?」
眾伙齊聲答應。
吳雙比較這前後兩段天壤之別的待遇,不禁感慨萬千。
「雙丫頭,怎麼了?我聽說老爺走後,二姨太太留了妳在屋裡好一陣子才放出來,她沒為難妳吧?」
「沒,二姨太太怎會為難我?」吳雙避開了福嬸的利眼。
「唉,她果真為難妳了……」福嬸歎了口氣。「咱們府裡面這兩位姨太太的美是沒得比,但就是心眼小些,不明事理外帶相互爭寵,在老爺面前是不敢,但檯面下總免不了計較,難怪扶不上正室。她怎麼罰妳?」
「也沒什麼啦,不過就是隨誠叔種花養草罷了。」吳雙故作輕鬆。
「什麼?那是男人的粗活啊!整日大太陽底下曬的,還盡碰些堆肥,早晚成個小黑炭;不行,我同李總管說去,不如妳到我灶房來吧!」
「福嬸,別。」吳雙扯住福嬸的衣袖。「事情鬧大了,大夥兒面上都不好看,二姨太太若丟臉,我以後日子更難熬,更怕萬一被攆出敖府,那我可沒銀子還敖府先借我的一年薪俸。」
福嬸微一沈吟。「也對,喂,你們聽見了沒有?今兒個的事誰都不准說出去,別讓雙丫頭難做人。」得到眾人的允諾後,她又轉向吳雙。「阿誠我熟得很,我交代他關照關照妳,讓妳少碰些粗活。」
「福嬸,不用了啦。」
「就要,」福嬸瞪吳雙一眼。「這事妳別跟我爭,就這麼辦了!」然後她將吳雙往外推。「去、去,別想再說服福嬸,難道我不明白妳今兒個遇上這檔子事兒全是因為幫福嬸的關係?哼,我雖沒上過學堂,大字不認識幾個,難道就不能學男人們講義氣嗎?劉備、關雲長、張飛,我也聽過說書的講桃園三結義的故事,妳放心,有什麼委屈儘管告訴福嬸,哼哼,這敖府除了老爺外,我福嬸還沒怕過誰,就連李總管想嗑牙也得讓上我三分呢!」
「哇,福嬸,妳這模樣好像地痞老大,豪氣萬千喔!」
「嘖,妳還有心思取笑?回去吧,免得又讓人抓住小辮子。」
「是,福老大。」吳雙一抱拳,惹得福嬸格格笑起來。
「就妳這丫頭不玩心眼,老讓福嬸開心,以後保妳嫁個好夫婿。」
「福嬸,」吳雙俏臉映上一層羞赧。「胡說什麼呀?不理妳了。」
見吳雙飛也似的跑離。「這丫頭……」福嬸笑著搖頭自語,步回灶房。「聽說進敖府是因為賣身為婢一年,可怎麼看都不像是個薄命的相,但願這苦劫只是短暫的,否則這麼貼心的丫頭,豈不讓人心疼死了!」
第二章
誠叔本就是個厚道之人,又因福嬸的交代,果真特別照顧吳雙;他負責二姨太太居住的明園、及大姨太太居住的琳園,還有暖房的所有花卉,而他的侄子阿豹則帶領一群園丁,負責照料敖府的其他林園。
吳雙只需負責明園的部分,在誠叔細心教導下,她愛上了拈花惹草,不曉得是不是天分使然,凡是她經手的花草,總是開得蠔紫嫣紅,綠意盎然。
她也和阿豹成了相互學習的好友,阿豹教導她培育花種的經驗,而她傳授他自己領悟到的養花方法,使得這敖府的林園看起來猶如桃源仙境,也讓敖老爺以品花賞園為由,接待更多的貴賓,帶進了更多的財富與權勢。
阿豹長吳雙兩歲,生得方頭大耳,一臉花農相,而吳雙嬌小玲瓏,每每埋首於花海間,猶似輕惹紅塵的小仙女。
誠叔是越看越滿意,他這侄子自幼失親,是他一手拉拔長大,為人實在,而雙丫頭溫柔善良,他忍不住詢問福嬸,想撮合兩人結為婚配。
「阿誠,雙丫頭是賣身敖府一年,所以我瞧啊,明年再說吧。」
他記得福嬸是這麼回答的,唉,也只好等了,這兩小無猜年紀還輕,這一年索性讓小倆口培養培養感情也罷。
敖府的花草以明園最為美麗,這當然是因為吳雙只負責明園,所以縱使大姨太太不依,以為誠叔厚此薄彼,但經誠叔一番解釋後,也只有無奈地乾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