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拿那件墨綠的袍子。」
敖敏軒起身,吳雙甚至不及他的肩膀,她只好移了移角落的矮凳踩上,但問題來了,她不知道男子的著衣順序,是以杵在原地與他對峙。
「又怎地?」敖敏軒不耐地揚眉。
「我……我不知道男子的衣服怎麼穿……」她囁嚅地解釋。
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取悅了敖敏軒。他接手,讓她看清楚穿衣的順序。「好了,去告訴福嬸,我要吃粥。」
「喔。」她傻憨憨地下了矮凳,出了房門。
敖敏軒若有所思地盯著她離去的背影,一直緊握成拳的雙手,此時才緩緩鬆開。他懊惱地皺眉,不喜歡胸口那股異樣的情緒波動。
他不是極重隱私嗎?怎麼會輕易地讓她進入他的私人領地?難道只是單純地喜歡這個小丫頭的聰敏而已?那為什麼他得盡極大的功夫來克制自己,才不會失態地去觸碰她?
想到此,敖敏軒不願再繼續歸納出結論,因為這個答案,連他自己也無法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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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過後,日子相安無事地過了月餘。
吳雙除了出入灶房及找誠叔、阿豹取花種外,極少離開禁園。
原來曖昧不明的猜測,在敖敏軒對兩位姨太太的態度未變,再加上吳雙的行事磊落後,竊竊私語終於平靜下來。
為了減少到灶房的來回奔波,吳雙托家丁在烹茶室的後方多架設個小灶爐可以簡易地烹煮。
天氣漸涼,白日還算暖和,夜裡已開始寒冷。不知何時,屋裡的每一處都添放下火爐,吳雙有些意外這「嚴肅老爺」竟跟她一樣怕冷,才剛入冬,就叫人添放火爐。
書房是敖老爺的重地,她怕星火燎原,所以將火爐移出,自己向管事的多要了兩床被,聰明地移到烹茶室鋪被而睡。
敖敏軒平日待在書房的時間極長,雖然兩人極少交談,但總要求吳雙需隨侍在側,且不許她看書。
他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滑稽借口來搪塞她。但這可苦了她,因為寂靜的書房,只有敖敏軒忙碌著,她東摸摸西擦擦的總是很快地便沒事了,自己又不擅女紅,於是趴在窗欞,發呆地看窗外,或在敖敏軒面前游遊蕩蕩,就希望他會不耐地把她支開。
可惜敖敏軒根本不為所動,她有種奇怪的錯覺,彷彿他挺喜歡自己在他身邊繞來繞去似的,因為即使她已經無禮地走到他身後,好奇地探頭看他在忙些什麼,他還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老爺,夜已經深了,您今晚要上琳園,可別讓大姨太太久等了。」她小心地暗示,時時都希望敖敏軒趕緊外出,那麼這書房就會是她的,她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即便是逍遙自在地徹夜看書,也沒人會管。
敖敏軒抬眼斜睨她已洩漏出企圖的神色,冷冷地說:「是誰規定我一定要上琳園?」
「可……可您上回是住明園啊!」在姨太太的房裡留宿,時間並不一定,但一定是互輪,絕不偏袒誰,難道她記錯了?
「哼,妳倒是記得清楚。」敖敏軒有些怨恨地諷刺,雖說這樣的局面也是他刻意塑造的。
「嘿嘿!」吳雙乾笑兩聲。「老爺日理萬機,這點小事兒,雙兒幫您記便成啦!」
敖敏軒沈默地打量她。打她一進這園子,他便發現她心無城府,以及對男女關係完全沒開竅,或許她明白事理,心思也堪稱細膩,加上不小心眼的個性及靈活的應對……這些在在都令人喜愛,但他卻開始為她擔心。依她這性子,對沒利害關係的人還好,卻絕對鬥不過妒嫉的利牙,因此,若讓人發現他已漸漸受她吸引,她將會被生吞活剝……即使他家規甚嚴,也無法時時刻刻護著她。
他清楚自己越來越喜歡她的陪伴,故意禁止她看書,為的就是想看她像只小蟲似的動來扭去,朝他靠近。可這丫頭完全不會利用機會適時的勾引他,通常只會露出無可奈何的可愛模樣,每當這個時候,他總是暗笑,內心充滿著愉悅。漸漸地,他對寶琳與明珠的庸俗,益發感到乏味。
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看上這個身份低微的丫頭,從他衝動的將她收進這園子裡,莫名其妙地讓她融入他的生活中,便可明白她對他的影響力非同小可,竟能讓他不經腦子的思考判斷,便讓他做出決定。
說真格的,有時他極懊惱她的遲鈍,但這塊未經雕琢的璞玉,他卻捨不得讓她沾染污濁,他想要好好地守護著。
「老……老爺?」吳雙讓他瞧得不自在,而最詭異的是,她居然莫名其妙地因而臉紅了。
「我今晚哪兒也不去。」他斷了她的妄想。
「啊?」吳雙臉上的失望還真是毫不掩飾。
「怎麼?不可以?」敖敏軒面色瞬間轉為不善。這丫頭當真一點也不對他動心,還巴望著他去別的女人那?
「沒,沒這回事兒。」她連聲否認。
敖敏軒壓抑下不滿,感覺這幾日天氣變得更涼爽了,不經意地問出他的關心。
「在烹茶室睡得暖嗎?」
「還好。」她小心的應對。
「待會兒我把房裡的爐火也搬過去給妳用,應該就夠暖啦。」
「那老爺呢?」他不是也怕冷?
「我從來就不用爐火。」
啊?難不成這屋裡加了爐火是為了她?「喔。」奇怪,怎麼有些感動?「謝謝。」
敖敏軒又瞧了她一眼,見她偷偷打了個呵欠。「去睡吧。」他起身動動筋骨。
「老爺先歇息,我滅了燈再睡。」
「嗯。」
吳雙回到烹茶室,敖敏軒已將爐火安置好,感覺那一室的溫暖。「這『喜怒無常的老爺』其實人也還不壞啦。」進入夢鄉前,她喃喃地咕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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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敏軒沈浸於這種曖昧不明的日子,不急於表達自己的情感,直到一個月後的某一天,他將遠行,正與李總管在主廳討論事情,不經意地朝外一望,瞧見管理花圃的阿豹與一個丫頭站在遠方的花圃中,輕鬆自在地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