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這個人也真奇怪耶。」男人不甘示弱地反唇相稽。「別人撞了人是避之唯恐不及,妳偏偏硬要架我就醫,我看妳比較奇怪吧?」
「我是敢做敢當!」受不了他莫名其妙的邏輯,她從來不是做了不認的人,何況他還活跳跳的啊,又不是被撞死了,她有什麼好怕的?「至少讓醫生幫你包紮一下,這點小錢我還不放在眼裡。」
不用看醫生?他以為他誰啊?超人嗎?呿!超人也會掛點的好嗎?
「既然是小錢妳就留著吧,我也不需要。」
童瑤不曉得男人的語氣為何突然變冷,似乎她說錯了什麼。「我就說我不在乎……」
「妳不在乎我也不在乎。」男人很有骨氣地推開她,即使腦子開始感到暈眩。「小錢我還出得起,我缺的是大錢!」
大錢?對他而言,多大的數目才叫大錢?童瑤攢起眉心,仍不放心地跟在他身後。
「喂,你別這樣好不好?萬一你死在路上,我會良心不安耶!」
男人踉蹌的腳步頓了下,猛地回頭凶狠地瞪她。
就在童瑤以為他會伸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之際,陡地「砰!」的一聲──
男人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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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個魚缸去處理,竟也會造成閉合性骨折?潘韋儒蹙著眉,十分無奈地望著自己腿上的夾板。
因為父親的工廠倒閉,連帶使得家裡的每一份子都受到牽連。像他,除了正常公務員的上下班之外,還兼了送海報或其他零散的工作,只要有賺錢的機會他就去,即使收入有限,但總是一筆款項,比待在家裡看電視或上網好多了。
這兩天,他心想自己養了好久的魚,恐怕再沒時間及心思照顧,不如送給附近的孤兒院,既可讓那些孩子們觀賞,又可以培養他們照顧弱小的觀念,因此他才會趁著休息時間趕忙將魚缸抱出來,沒想到就出事了。
或許是這陣子的過度勞累,讓他沒注意有車轉進巷子吧?可憐那缸魚,還沒來得及送出去就在半路上夭折了,阿彌陀佛。
「還好骨頭沒斷,只是有些裂痕,醫生說只要好好休養,很快就會好的。」童瑤推著載有他的輪椅走出醫院,見他神色凝重,不由自主地開口安慰道。
他疲憊地閉了閉眼。「我沒時間休息。」家裡背負不少的債款,教他怎能安心休養?簡直是天方夜譚。
「為什麼?」這是對方的隱私,她其實不該多管閒事,但她就是忍不住。
「我要工作。」又不是大家都像她大小姐那麼好命,每天等著錢從天上掉下來。一人一種命,他知道「認分」兩個字怎麼寫。
以享樂為生活目標的童瑤並不瞭解他的處境,聽他這麼說有點惱火,不禁端起架子準備訓人了。「工作重要還是身體重要?」
「當然是工作重要。」沒工作就沒收入,沒收入就沒辦法償還積欠的債務,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萬一身體搞壞了,留著工作有什麼用?」她也不曉得自己在氣什麼,總之她就是不舒服,口氣也明顯變差。「你這個人看起來挺聰明,怎麼腦袋裡裝的全是漿糊?」
「妳不懂。」靜靜地看著她的憤慨,他並沒有隨她的情緒起伏。「像妳這種大小姐,不會瞭解我的辛苦……」
「你又知道我是大小姐了?」她最討厭人家說什麼有錢人不懂之類的話,大家都是人,何必有階級之分?
「知道啊,我在號子裡見過妳,聽說過妳看股很準。」現在他連投資的閒錢都沒有了,以往的日子彷彿離他好遠好遠……
「你也做股票?」童瑤挑起眉,倒是沒有反駁他的說法。
大家都說她是厲害的投資客,買股票全憑直覺,其實她也花了不少精神做功課,例如觀察哪家公司或哪個類別有升值空間,哪家公司又有負面消息之類,包括各公司的營收都要留意,不如門外漢想的那般輕鬆。
「一陣子沒做了。」抬頭看看月亮,他感到憂鬱。
晚上的兼差怎麼去啊?哎∼∼
「為什麼不做?」奇怪了,這傢伙明明還很年輕,怎麼講起話來像快掛掉的老頭一樣,死氣沉沉的?
「我現在每天追著錢跑,哪還有閒錢做股票?」他露出苦笑,滿臉滄桑。
有這麼嚴重嗎?「做股票不是賺得比較快?」
「快是快,但要承擔風險;我沒承擔風險的本事,憑什麼跟人做股票?」現在連一塊錢對他而言都很重要,他可承受不起股巿無常的起伏,光想到看那升降迅速的股盤,就幾乎讓他心臟麻痺。
童瑤沈思著,靜靜地望著他。
這個男人額寬、下顎飽滿,濃密好看的眉形下是有神的眼,只是略帶憂鬱,但任憑她怎麼看,他都不像福薄之人,他到底遭遇了什麼事?
「願意談談嗎?如果有必要就讓我幫忙吧,算我欠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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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被父親的債務給拖累了,童瑤在瞭解大致的狀況之後,捧著水杯微微發愣。
「謝謝妳的招待,我該回去了。」他不明白自己怎會跟童瑤回到她的住所,還跟她談了那麼多自己的私事?或許是過度緊繃的情緒無處宣洩,正好有人願意傾聽,他便傻里傻氣地一股腦兒全說了。
哎∼∼反正他也沒損失,說說話而已,又不用付「心理諮詢費」,偶爾為之應該無妨。
笨拙地推動輪椅,他還很不習慣這個機器,但醫生交代得用一個半月左右……哎,看來這一個半月也沒辦法工作了,等等得記得打電話跟處長請假,辦理留職停薪。
「等等。」童瑤陡然驚醒,直覺拉住他的輪椅。
「還有事嗎,童小姐?」跟她談過之後,積壓在心裡的郁氣似乎消減許多。
「我說了我可以幫你。」一個念頭在她腦子裡隱隱成形。「況且你這樣出入不方便,等我們談完我再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