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守禦走到窗前,推開窗,外邊下大雨,幾縷雨絲斜飛進來,掠過臉龐,耳朵響著主唱的嘶吼。
Take Me Out?小兵想去哪?Take Me Out意思是「帶我離開」,小兵不喜歡這地方嗎?被困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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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兵跟湯雅頓走進台大校園,沿路杜鵑,被雨濕透,湯雅頓手中的玫瑰。垂頭喪氣,花瓣爛透。
小兵試著讓他振作起來,就故意找話講。「所以你也聽過Wonderwall,我覺得滿好聽的。」
「要是現在聽Wonderwall,我會哭出來。」不用Wonderwall,湯雅頓已淚流滿面。
「沒想到你這麼純情。」小兵覺得不可思議。
他忽然講出很有哲理的話:「遇到真愛,再複雜的人都會純情起來。」
「是噢。」
「我很沒用喔,被妳看到我在哭。」
小兵微笑。「拜託哩.難過當然會哭啊,沒關係,你盡量哭。」小兵掏出面紙給他。
「我真窩囊,要是嚴守禦就不會,那傢伙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哭的,連他爸爸破產,他都沒哭。」
「破產?為什麼?」
「他爸爸幫朋友作保啊,妳不知道嚴守禦他家本來很有錢,以前台北好幾棟房子都是他家的,可是他爸好心幫朋友作保,誰知道那個朋友生意失敗跑到大陸,後來他爸爸受不了刺激……」湯雅頓手比了比頭。「這裡不正常了,住進療養院,連兒子都認不出來了,妳說慘不慘?」
「怎麼會這樣……」小兵好驚訝,看不出來他這麼慘。
「好慘對不對?不過是三年前的事了。嚴守禦這傢伙也夠厲害,要是我一定難過死了,可是他還能若無其事往返學校跟療養院。不過,我發現他變得很不信任人,什麼事都要清清楚楚,應該是後遺症吧。而且他很討厭跟人互動,也不愛交際,唉,跟他比,我真的太沒用,現在想想,我失戀又算什麼呢?可是就是難過得好想哭……」
小兵忽然覺得冷,心裡也涼涼的,她想到嚴守禦曾在餐廳跟她說的事,勸她改掉爛好人的壞毛病,當時他是想到父親的遭遇吧?小兵情緒複雜,感到心疼。這看似無堅不摧,什麼都不能教他驚慌失措的男人,是否也曾有過彷徨無依時?
他說他很悶,只會注意微不足道的小事;還說過不愛交朋友,喜歡事情清楚,作息正常。她想到他辦公室那三千多本書,他有耐心細數自己的藏書,但有沒有細數過內心的傷?他把自己活在精準的時間行程裡,會不會是因為想要安全感?
她想到那個不開心的夜晚,嚴守禦教她去窗前看星星。
當嚴守禦不開心的時候,是不是也一個人,好寂寞地抬頭望星星,讓稀微的星光安慰自己?當他勸誡她時,他是怎樣的心情?他是否想到父親,心如刀割?那時她還惱羞成怒,嫌他自以為是。
湯雅頓忽地詫道:「妳幹麼哭?」
小兵愣住,摸臉,才知淚滿腮。她苦道:「聽了嚴守禦的事,我好難過……」心都揪緊了,他怎有辦法這麼堅強?
「又不是妳的事妳也哭,真好心。」
「是真的很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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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嚴守禦辦公室。湯雅頓敲門。一會兒,門推開,嚴守禦走出來,看見他們,他愣了一下。
湯雅頓一見嚴守禦,就像看見信賴的大哥哥,頓時在譚美黛那受的委屈全湧上來,衝上去,抱住他就哭。
「你說得對,我被她甩了∼∼」然後伏在他肩膀哭。
嚴守禦像在安撫孩子般,右手拽住伏在肩膀的朋友,讓雅頓哭得盡興,眼睛則盯著小兵。
小兵尷尬地笑了笑,指指嚴守禦眼睛。「換上了?」角矢甚治郎的手工眼鏡。
「是啊。」嚴守禦笑笑,推推鏡框。
葛小兵拿出袋裡的iPod給他。「我拿錯了。」
在嚴守禦的辦公室,情聖湯雅頓嚎哭一場,發洩夠了,癱在沙發椅上,兀自自憐起來。
「想不到我也有這一天……」
「早碰到教訓也好。」嚴守禦幫大家煮咖啡。
「天涯何處無芳草。」葛小兵勸湯雅頓。
「欸,我忽然想到,葛小兵妳有男朋友喔。」這個湯雅頓真不上道,哪壺不開提哪壺,他想到先前譚美黛教訓小兵的話。
「有啊。」葛小兵坐在窗前圓凳,照舊持著那款白色馬克杯。
嚴守禦面無表情,一顆心卻猝地繃緊。
湯雅頓又問:「也對,妳長得挺漂亮,除了男朋友,應該還有很多人追妳吧?」
小兵捂著嘴笑。「沒你想的那麼搶手,每天忙得要死,披頭散髮,邋邋遢遢,跟美黛比,我沒什麼男人緣。」
嚴守禦佯裝翻閱學生報告,他心虛,不好意思參與這個話題。
「葛小兵,妳這個朋友我交定了,我這麼落魄時,就妳關懷我,不如哪天找妳男朋友出來,大家聊聊,交朋友嘛……」湯雅頓喜好交朋友,剛才還哭哭啼啼,現在倒聊開了,講話沒顧忌。
小兵怔了一秒,笑著說:「他很忙,不好約時間……」常博森從不參與她的活動,都排斥公開戀情了,何況是參與公開活動?過去小兵將跟他交往的事和同事說了,被他知道,還發一頓脾氣呢!因為這樣,每次雜誌的福委會辦員工旅遊、活動聚餐啦,同事吵著要小兵帶男朋友出席,小兵總是敷衍著打混過去,所以譚美黛才會認為常博森不是認真的。
湯雅頓又問:「做什麼的?連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嚴守禦瞟他一眼。「問這麼多幹麼?」交淺言深很不禮貌。
「有什麼關係,大家是朋友了嘛!」
「他當醫生。」
「交往幾年了?」
「三年。」
「哇∼∼」湯雅頓怪叫。「不容易啊,我跟同一個人交往超過一個月就快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