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格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是多麼孤單脆弱,而他,是她不願放手的依靠。
抵達醫院的急診室之後,醫護人員很快地將段筠嬋安置到一張空病床上,並且由值班醫師替她做例行檢查,而孫熙磊則是忙著辦理一連串繁瑣的掛號、繳費手續。
折騰將近一個小時,孫熙磊才又回到段筠嬋身旁。
段筠嬋躺在急診室的病房內,整間病房有十幾張病床,每張病床只簡單地用布簾相隔,病床旁放著一張圓形板凳,克難得緊。
此時醫護人員已經替她初步檢查完畢,只剩她一個人孤伶伶地躺在病床上,手上打著點滴。
「筠嬋,醫生怎麼說?」孫熙磊三步並作兩步地到她身旁,不捨又心疼地問。
段筠嬋看見他出現在身邊,蒼白的臉龐驀地一亮,露出淺淺的微笑。「醫生說可能是胃穿孔,他先幫我做一些緊急處理,等明天主治醫師來看過,才決定是否要開刀。」
「要開刀?」孫熙磊的眉頭立刻皺起,握起她的手。「竟然那麼嚴重?」
「也不一定啦!等明天檢查過後才知道,先別擔心。」段筠嬋反倒安慰起他來。
她的堅強,讓孫熙磊更覺不捨。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一下山就直接送妳到醫院,可能就不會那麼嚴重了。」他自責地說道。
「是我自己不肯來,而且我們都沒想到會那麼嚴重。醫生說我是壓力太大,飲食不規律所造成。」段筠嬋捏了捏他的手。「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他問。
「不要告訴我父母我住院的事。」她直視他的雙眸,眼神透露出懇求的意味。
她父母才剛搬到鄉下,還有很多事情要打理,而且從鄉下來台北路途遙遠,她不想讓他們勞頓奔波,也不想讓他們擔心。
孫熙磊為難地沈默下來。如果明天診斷結果不用開刀就罷了,若是要開刀的話,這麼大的事能隱瞞嗎?
「答應我,好不好?」段筠嬋見他不語,再次催促道。
「原則上我答應妳,但還是要看情況的演變……」孫熙磊沒有繼續說下去,也不想繼續想下去,現在他一心只在乎她的身體狀況,她看起來虛弱疲憊,眼眶下方細緻白皙的肌膚已浮起黑眼圈。
段筠嬋垂下眼簾,沈默半晌才說:「好吧!總之,我不想讓我父母操無謂的心。」
「我知道。」孫熙磊擠出微笑,輕輕撫摸她的臉頰。「乖!閉起眼睛,好好休息一下。」
段筠嬋異常聽話地閉上眼睛,她實在是撐不下去了,先前醫師給她服用的藥讓她頭昏腦脹。
當孫熙磊以為她已經睡著的時候,卻感覺到她輕輕地握了握他們一直牽著的手。
「你會一直陪在我身旁嗎?」她沒有張開眼睛,輕輕地問道。
「當然,我會一直陪著妳。」孫熙磊的心一疼,握緊她的手,輕柔而堅定地說道。
從送她到醫院以來,她一直表現得如此堅強,可是這短短的一句話,卻透露出她心中的不安。
他望著她漸漸入睡的臉龐,黑眸中漾出無比深情,很輕很輕地,他彎下腰,在她臉頰上印下一吻。
然後像是心虛一般,很快地直起身子。
我會一直守在妳身旁。他凝視著她,堅定地想。
因為,他愛她,已愛到無法自拔。
打電話向家人交代自己的行蹤後,一整夜,孫熙磊就坐在病床旁的小板凳上,即使疲憊不堪,眼睛也未曾合過。
小板凳坐起來不怎麼舒適,讓他肩也酸了、腿也麻了,腰桿更是僵硬得緊。然而這一切的不適,都抵不上他內心的擔憂。
深夜的醫院很安靜,只聽見均勻的呼吸聲和醫療儀器規律的運轉聲。偶爾,走廊上傳來的急促腳步聲和金屬推車的聲音,會擾得人心慌意亂。
孫熙磊注視著段筠嬋,她均勻的呼吸顯示她睡得很熟。
或許是她真的太累,也或許是點滴裡有安眠的效果。各種不同的假設在他腦中如跑馬燈般翻騰,他不想自己嚇自己,卻無法停止想像。
段筠嬋不安地動了動,他立刻替她調整點滴管,以免她在睡夢中扯動針頭。
待段筠嬋再度熟睡後,他才放開針管,然後靠著床沿趴下,試圖小睡一會兒。
明天醫師的診斷才是真正的關鍵,希望,一切都能否極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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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段筠彈緩緩張開眼,醫院的天花板白得刺眼。
她轉過頭,一眼就看見趴在床邊睡著的孫熙磊。然後,她感覺到他們交握的雙手。
他就這樣撐上一夜?
段筠嬋不捨的搖了搖他的手,幾乎她才一動,孫熙磊就醒了。
「妳醒啦?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他睜著一雙惺忪的眼,開口就問道,臉頰上還留著睡痕。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因為其他病床的病人都還在睡覺。
「沒有。」段筠嬋搖搖頭,也壓低了聲音。
她覺得很虛弱,胃部有些微微的悶痛,或許是止痛藥的關係,已經感覺不到先前那種劇痛。
「現在幾點了?」她問。
孫熙磊看看手腕上的表,說道:「還早,還不到五點。」
「既然這樣,你回家休息一下。我想我在這邊,醫護人員應該會照顧我。」雖然她心中很怕,但也不忍心累壞他。
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住院,感到格外無助不安,對於即將到來的診斷也很惶恐。
「我不是說過,我會一直陪在妳身邊嗎?」孫熙磊努力甩去睡意,對她揚起微笑。「而且,說不定醫師等會兒就會來替妳檢查,如果沒什麼事,我們可以一起離開呀!」
段筠嬋凝視他半晌,唇瓣開始微微顫抖,故作堅強的面具終於在他的溫柔下碎裂。淚水開始在她眼中凝聚……凝聚,然後成串落下。
「噓……別哭!別哭!」孫熙磊坐到床沿,伸手摟住她的肩,讓她的頭枕在他胸口,輕輕搖晃著。「妳一哭,我就慌了手腳,也想跟著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