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想剪什麼樣的髮型?有沒有指定的設計師?」美容院的小姐親切地招呼。
她沉吟半晌,不是很懂她的意思。「剪短就好。」
「款?」那小姐有點訝異,繼續跟她解釋一大串,但白元夢都不再回話了,只是僵硬地坐在鏡子前。
美容院小姐歎口氣,請來設計師,接著便先替她按摩、洗髮。
這幾天晚上都睡不著,又到處奔波,被人一按摩,白元夢竟打起瞌睡來了。
「小姐、小姐!」設計師真是瞠目結舌,會有人在美容院邊洗頭邊睡覺?
就這樣,她一邊不停地被人搖醒,一邊又沉沉睡去的狀態下,拖了好長的時間,設計師終於把她的頭髮「有驚無險」地剪短了。
有點男孩子氣的短髮,襯托她秀麗的五宮,整個突顯出來了,不過本來應該顯得稚氣明亮的臉龐上,卻有著一股抑鬱之色。
白元夢吹完頭髮被搖醒後,付了錢,走到外面。
天色已經暗了,變得很涼,再加上頭髮剪短,脖子全空了,風一吹,她忍不住打個噴嚏。好冷!
如果森、小夜,之彥再見到她,一定會很訝異吧?什麼都不懂的她竟然變得那麼自立;而這一切改變都是從認識天齊開始的,她想到這,發現時,臉上又掛了兩道水痕。
剪完頭髮感覺並沒有好一點呀……她抹了抹臉,決定回旅館去。
隔天一早,她在旅館起床時,覺得喉頭像火燒一般灼痛,昨天晚上與其說是終於睡著了,不如說是因為感冒,整個人昏睡過去。
現在一起來,頭重腳輕,她自己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發燒了。
「怎麼搞的?好難受……」她不舒服極了,驀地,意識到應天齊不在,淚水又滾流而下。
「不能就光在這裡哭啊!」她對自己這水籠頭一樣的功能,非常無奈,水籠頭好歹開了才會流水;她的眼睛,說掉淚就掉淚,掉得她莫名其妙。
孤孤單單一個人,只能自言自語地強打起精神。「趕快找到育幼院吧!」
她翻身下床,要拿手機,沒有力氣,整個人摔倒在地板上。
「唉!」她就整個人癱在那裡,無助又孤單,忍不住又哭起來。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
「喂?」她一邊擤著鼻子,一邊接手機。
「白小姐,關於葉錦蘭修女的下落已經找到了,她現在在中壢的聖恩育幼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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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還不舒服,白元夢已迫不及待地打了通電話跟葉錦蘭修女約了傍晚的時間,買了火車票,從高雄殺到中壢。
那間育幼院位在小山坡上,只是用水泥蓋的圍牆圍出一塊地,裡頭有一棟醜醜的方形建築物,育幼院旁邊有一間小教堂。
她到的時候,彩霞滿天,有一群小朋友在山坡上嬉笑著玩耍。
走進育幼院,她腦海裡一邊搜尋著記憶,這才突然覺得,她一點都沒有待在育幼院的記憶不是很奇怪嗎?她被領養時已經八歲了,怎麼會一點之前的印象都沒有。
「你是白元夢小姐嗎?」一個在庭院裡照顧小朋友的胖修女,看到白元夢走進門口,脫口問道。
「嗯!」白元夢淡淡地點了點頭。
「哦∼∼感謝上帝!」看起來五十幾歲的胖修女在胸口畫了十字架,放開小朋友的手,迎了上來,看著白元夢的眼眶瞬間充滿淚水。
「怎麼?」白元夢有點訝異,這個胖修女撲了過來,張開懷抱一把把她摟進懷裡,一種久違的溫暖感覺在她心頭漾起。
「沒想到你長這麼大了,這麼漂亮……你不記得我了對吧?我就是葉錦蘭。」胖修女鬆開她,抬頭看了她一眼,無限心酸道:「記不得我是當然的,你應該什麼都沒印象了吧?你進屋裡來,我們好好聊一聊,今天這麼晚了,你就住這裡吧!」
白元夢整個人還處在有點恍惚的狀態,只能點點頭,背著背包跟修女進屋去。
葉修女把小孩子們交給其他老師,把白元夢帶到自己的房間。
「這麼多年了,你怎麼會突然想來找我呢?」葉修女慈祥地看著坐在床上的白元夢。
「嗯……你知道我的過去嗎?我找到了當年的育幼院,他們說我的事情只有你清楚。」白元夢提出疑問。
「是呀!創星集團的總裁領養你時,就是跟我接觸的。」葉修女歎道:「我也想過會不會有一天你對自己的身世感到好奇,所以一直把資料留著。但……你真的想知道嗎?不知道說不定比較好,待在創星不快樂嗎?」
白元夢思索著,輕輕地回答。「沒有快樂或不快樂……只是漸漸覺得自己好像跟別人很不一樣,好像少了什麼似的感覺……就算知道不見得會比較好,但不試試看不行。」
葉修女柔聲堅定地道:「我想你已經到了可以面對過去的時候了,所以才會有那樣的感覺。你等我一下,我把剪報拿出來。」
葉修女走到五斗櫃前,翻出一大堆資料的最底層,從檔案夾中拿出一張泛黃的剪報。
她將剪報交給白元夢,溫柔地道:「都在這裡了,你看一看,已經是過去的事,把一切交給上帝吧!我先出去,讓你靜一靜。」她體貼地留給白元夢獨自面對的空間。
白元夢拿起那張剪報,剪報的標題沭目驚心。
中研院士一家天倫悲劇
疑有外遇妻殺夫再自殺
標題映入眼簾的那剎那,她記起來了,手鬆開,剪報滑落地板。
愛,這種情感被她埋葬了。
因為,太傷心、太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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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
已經來到位在紐約的總部一個星期了,應天齊每天陷在永無止境的拜會行程和寫報告當中。
照理說,這樣忙碌的行程應該會讓他疲累不堪,每晚一倒到床上就睡;但事實上,他幾乎睡不太著。
無論何時,他的腦海裡都是白元夢的身影,那最後的一瞥——她靜靜地從右眼掉下一滴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