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刀,大概是整座王宮裡最華麗的東西了。
「小姐,妳要不要先沐浴,然後休息一下?」這一路,除了北川孤星,烏玉是最接近她的人,也最瞭解她的身體情況。
「嗯。」她點點頭。
烏玉立刻叫人準備熱水,服侍君灩入浴池後,她連忙去準備一些比較保暖的衣物,準備給小姐穿,順便叫人在屋裡點上火爐。
秋末入冬時分,夜裡常會降霜,冷凝的溫度他們這些在北方長大的人根本不覺得有什麼,可是對君灩來說,這種程度的冷已經算是女凰國最冷的冬天了,就算已經多穿了一層衣服,身邊還有北川孤星這個超級暖爐,她的手腳還是冰冷著。
沐浴過後,她就在臥?上睡著了,直到掌燈時分,北川孤星回到臥房,忍不住撫摸她臉頰的舉動,才擾醒了她。
「北川?」她模糊地低問。
「是我。」沉穩的聲音,讓她眨眨眼,睜開。
「天黑了?」臥室裡,一盞油燈搖曳。
「妳睡過了晚膳時間。」他的手臂,讓她攀著坐起身。
「怎麼不叫醒我?」她問,語音有著剛醒來的沙啞。
他只是一笑,然後命人備來晚膳,領著她到臥房外用餐。
走出臥房,廳裡的溫度比臥房裡冷多了,她不覺瑟縮了下。
「冷嗎?」他立刻察覺,摟住她的同時,命人再點來一盆火爐。
君灩看著下人來來去去,為他的命令忙碌著,先是鋪上一層地毯,然後放上矮桌,兩隻墊子,再將菜餚一一端上桌,他則將自己的披風罩在她肩上,領她到毛皮鋪成的毯上坐著。
「妳的手還是冰的。」握著她的手,他皺著濃眉。
「我沒事,已經暖和多了。」看著他為她這麼大費周章,她就是再冷,心頭也暖了。望向滿桌的菜餚,她問:「你還沒用晚膳嗎?」
他不可能忙到現在吧?真有那麼多的「相思」必須他一個個去安撫!?
「還沒。」煨暖了她的手,他動手切開盤子裡的大塊滷肉,夾了一小塊到她碗裡。「先吃點兒,妳太瘦了。」
她本來就不壯,而連著幾天的奔馳,讓她的食慾變得更差,不夠豐腴的身子這下更是連一點肉也沒有,輕得簡直像風一來就會被吹跑!
「才沒--」
「吃!」
當這男人板起臉,威嚴赫赫的表情絕對可以嚇哭小孩子,君灩雖然不至於被嚇到,但也知道這時最好別跟他唱反調,只好乖乖地吃。
「你今晚要睡在這裡?」吃到一半,她忽然問。
「不然該睡在哪裡?」他挑起眉。
「你……不用陪你那些……」她說不出口。
「女人?侍妾?妃子?」他卻意會,邪氣地笑了。
君灩別開臉,氣得想捶他。
「在妳來這裡的一路上,有見到其它女人嗎?」
沒有。
她一怔。可,她是被烏玉一路領著往這裡走,這能代表--他沒有其它院落嗎?
「我只有一個寢殿。」
君灩驚訝地回眼,懂了。
「你騙我!?」他根本沒有其它女人!
「我不記得我說過已娶妻。」他壞壞地道。
「你……你……」根本是故一意耍她!
「我給過妳機會,是妳不肯問。」不是他不肯回答。
君灩頓時紅了臉。
「那是因為你……」他不肯直接回答,她問了,就代表她介意、在乎了他,她當然不肯問!
「口是心非。」他笑。
「你……惡劣。」她罵,半帶嗔怒。
「快吃吧。」他再切一塊肉到她碗裡,自己吃完大部分的食物,然後啜著酒看著她小口、小口地進食。
用過膳,等他也沐浴完畢,她取來醫藥替他更換紗布。從拔營到回都城的一路上,都是她替他處理傷口,十天下來,他的傷口其實早就癒合,只是因為刀口太深,加上他並不刻意休養,才會到現在仍然必須包紮。
等處理完畢,他摟她躺上臥楊,如同過去的每一夜。
從被他帶回北方,他夜夜摟著她入睡,就算是她以為他沒回帳的那三天,其實他都在夜深她熟睡時上榻將她摟入懷中,天未明時又離開。初冬時節,氣溫變得更低,她常常冷得睡不安穩,若不是有他的體溫,她只怕會更加憔悴。
而到現在,他懷裡漸漸有了一個她熟悉的固定位置,讓她一偎靠,便自動尋著。
從他受傷開始,他們的相處模式也悄悄轉變,他不再深沉難測,他的心思,她往往能意會,只因他在她面前從不隱藏情緒;而她,總要他誘引著,才會顯出真性情,長久以來的壓抑,讓她的情感較常人被動許多。奇怪的是,他這個應當沒有耐性的男人,卻對她有著出乎尋常的耐心,逗她、寵她、惹她,就是不許她一個人悶悶不樂,把憂鬱往心裡藏。
「這把刀……也是你的嗎?」她望向柱上,不覺將心裡的疑問問出口。
「是。」
「你沒有帶著它?」眼神轉回到他的瞼。
「這是川漠族長的傳承信物,不帶它,是因為還沒有遇到必須用到它的時候。」這把刀是罕見的黑鋼打造,鋒利得能削斷任何東西,而它最奇特之處,是傷人不沾血,雖然刀身通黑,放在暗處裡,卻亮如明鏡。
這把刀也是認主的,只有血液滴在刀柄中央那顆寶石上,能被寶石所吸取的人,才能使用這把刀;其它人的血,只會順著刀柄流下,不留一點痕跡。而,除非原主人死亡,否則這把刀不會再認另一個主。
川漠族人都認為,這把刀能驅鬼神,對它崇敬不已。
「好特別!」世上競有這樣的刀。
「沙漠族人能騎善獵,即使是女子,也鼓勵學習騎獵,除了謀生,也是強身。」要在北方生存並不容易,沒依恃的人,就必須學著自立自強,否則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這裡的女人……都比我勇敢。」比起她向來養尊處優的生活,要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生命力絕對要強韌許多。
「但是,她們都沒有妳性靈聰慧,冷靜而睿智。」他望著她,第一次開口說出對她的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