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是解穴,而是藉機彈了彈她鼻頭,像打落水狗似地還故意彈得她鼻頭紅通通,像顆紅色的小蔥頭,「瞧我多聰明,回來得……嘿嘿,還正是時候。」
轉過身,石崩雲脫下了帽子和大氅,這會兒大伙才當真瞧清楚他懷裡的毛球竟是只直瞪著人瞧,有對棕色杏仁眼的幼犬。
「崩雲呀!」石裂岸吞了吞口水,雙眼灼灼發亮,「叔公知道你孝順,天寒地凍想來個香肉鍋暖飽老人家的肚腸,殺狗是叔公老本行,對準頸椎一個手刀就能讓牠阿彌陀佛,但這小小子才那麼丁點兒大,去掉骨頭、拉掉肚腸,只怕啃不到幾口,怎麼夠咱們爺兒四人分?」
「殺氣門掌門人,省省您的殺氣念頭。」石崩雲笑了笑,將還只會嗚嗚叫的小狗兒塞進微愣的鳳凰懷裡,「這狗,不是給人吃的。」
「不是吃的,我有沒有聽錯?!」石裂岸一臉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似地跳起身。
「狗怎麼可能不是給人吃的?在咱們殺氣門裡,狗的惟一用途就叫做吃,不許人吃,難不成你是捉來掛牆壁的。」
「這狗不是捉的,我是特意向山下獵戶買的,牠現在還小看不出來,等牠大點你就可以看到牠強壯有力的四條腿和濃密的雙層毛皮。如果打小訓練起,牠就會乖乖聽話,最重要的是,牠可以在下雪時候陪人出門,只要再配上一副木橇,這頭雪犬就可以拉著人在雪地裡跑了。」
「頭一回見你這麼心細如髮。」石裂岸呵呵笑著,「怎麼,知道叔公年紀大了,天冷出門怕危險,配個出門工具給叔公?」
「你出門,咱們怕的是別人危險!」石崩雲一句話毫不客氣擋回了石裂岸的笑臉。
「這是給鳳凰的,她不會武,雪天裡出不了門,明年冬天小狗變大拘,那時候牠就會是她出門時的必備工具了。」
鳳凰沒作聲,將下巴偎進小狗兒的毛裡磨蹭。
小傢伙許是餓了,咬著她的手指頭吮著不放,那全然依賴的稚氣動作,瞬間便贏得了她的心。
看著鳳凰和狗兒的互動,石裂岸歎了口很長很長的氣,不難看出,他的香肉鍋是真的沒指望了。偏過頭,他故意問著那正溫柔笑覷著鳳凰的石崩雲。
「這可奇了,你與鳳凰丫頭的買賣不是即將到期了嗎?買賣做完銀貨兩訖,怎麼還去考慮明年冬天的事兒?」
這問題他是故意找碴兒問的,瞧崩雲那模樣他心底早有了數,這兩個小傢伙中間的買賣,就怕是窮此一生也要做不完的了。
轉過身,石崩雲沒理會石裂岸,只是伸手撫著鳳凰懷裡的幼大。見他伸手,她急收回手轉過似是怕不經意與他生了碰觸,只要碰了他,她那深埋在心底如蜘蛛網般愧對宋子寰的罪惡感就會更加重。
「喜歡嗎?」
石裂岸聰明地沒搭腔,人家問的又不是他,普天之下,能讓這小子用這麼溫柔的語氣詢問的只有一個人,而那個人,絕對不會是他這白髮老頭兒就是了。
鳳凰沒作聲亦沒顱向石崩雲,只是將頭更埋進懷中那球長毛裡。
石崩雲笑容不減,直直睇著她,緩緩悠悠吟起白居易的長相思。
有女如蘿草,生在松之側。
蔓短枝苦古同,縈迴上不得。
人十人有願,願至天必成。
願做遠方獸,步步比肩行。
願做深山木,枝枝連理生。
笑了笑,他問著她,「咱們叫牠願成好嗎?」
願成?!
鳳凰紅著臉,微抬訝然的眸子,透過狗狗長毛顱見他眸底熱烈的朝盼,她知道他是在提醒她兩人之間的約定。
願成?
與他成為遠方獸,步步比肩行?
與他成為深山木,枝枝連理生?
在他熱眸導引下,她差點兒就要點頭了,突然,一絲琥珀鳳凰閃過腦海,打斷了她的思緒。
曾經,她也想望過要和宋子寰成為生生世世的連理枝的,可世事太過難料,她無法給任何人,甚至自己一個空泛的承諾。
冷下眸避開石崩雲的視線,鳳凰倏地起身將狗兒塞還給他,離開了大廳。
她才走幾步,就聽到石裂岸看完熱鬧後發出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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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紛飛,開封城郊壽王府。
二十來歲的壽王趙元侃乃當今皇上趙光義的第三個兒子,今年九月剛成了開封府尹,他儀容俊秀、脾氣溫順,待人處事恭謙溫和,只可惜,最大的缺點就是耳根子太軟,容易受人言語左右且心腸太軟,這樣子的人,最最要緊的便是身邊要有個慎謀能斷、處事機警的好幫手,也幸好,他身邊正有這樣的人才。
趙元侃溫笑著端起熱茶啜了口,再滿意地將視線轉往站在他身前稟報著事宜的男子。
不單氣質卓爾、身材高碩,那張臉更是俊美無儔得連男人看了都忍不住要望之興歎、覷之失神、睇之流涎……
「大人!您失神了。」
宋子寰恭敬不改卻微隱了火氣的嗓音總算將趙元侃喚醒,也及時喊止了他還真險些淌下的口水。
「對不住!對不住!」趙元侃呵呵笑,還順道收了收口水,「我錯過了什麼嗎?」
「大人!」
出聲的是立於另一旁身著儒服的公孫劬,即現任開封府尹的師爺,因職責所需,看人臉色及打圓場都是他最拿手的事,只見他從容不迫的開口,「放心吧,就算真錯過了什麼,待會兒屬不會另載份詳盡報告容您慢慢檢閱。」
「是嘛!是嘛!都怪本宮命太好,武有宋子寰、文有公孫劬,而我只要負責點頭就好。」
趙元侃向著凝肅著神情的宋子寰討交情。
「子寰呀!先別說那些煩人的公事了,天冷,公孫這回特地從老家帶回的祖傳補帖已讓廚子燉了鍋藥膳羊肉煲,你聞聞、你聞聞。」趙元侃邊說邊吸了吸鼻子,「是不是真嗅著了香。」
「大人!正事談完才許談吃的。」趙元侃剛站起身,便讓宋子寰給硬生生壓回椅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