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襄被喚回了神智,居然顯得有絲靦腆,「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也不怕童姑娘笑話。」
「咦?」耶律步笑問,闊而寬的嗓音道:「這句話好像以前都是我在對你說的。」
「你這個人,給我留點面子行不行?」奚襄咕噥的抱怨,「好歹今天是我第一吹見童姑娘,別讓我以後都不敢踏進你這行宮一步了。」
「叫我名字吧!別見外。」童億深幾乎見到奚襄的第,一眼就喜歡上她了,她舉手投足間有一股英氣,豪爽不拘的言談更今童億深欣賞。
奚襄是不同於耶律倫歌的,耶律倫歌驕蠻且不講道理,而奚襄卻令人如沐春風,她很自然,相當隨興,童億深明白為什麼耶律步會帶奚襄來這裡了,他細心體貼,總希望自己能多認識些朋友,不要整天關在屋子裡,或許,他更希望奚襄可以在他事務繁忙時代替他來,陪陪自己,這情意深得讓她想歎息。
「好,就叫你的名字,億深。」奚襄笑嘻嘻,「你是哪裡人?江南?姑蘇?我聽說江南人文薈萃,姑蘇則如詩如畫,古意盎然,我卻始終沒機會踏上一步。中原的風景引入入勝,真是咱們這片光禿禿的地方難以媲美的,你一定很不習慣這裡吧!從早冷到晚的。」
童億深微微一笑答道:「我一直住在京師,說實話,那些個絕美的地方,我也沒去過。」
「哦!那多可惜。」奚襄有些失望,但很快的,她又興致勃勃了,「為什麼?你的家教一定很嚴,我知道你們漢人的大家閨秀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你又長得如此出色動人,你爹娘一定把你像寶貝一樣捧在手心,他們不喜歡你出門對嗎?肯定是怕你被壞人欺負了去,如果我是他們,我也會這麼做。」
奚襄那興匆匆的模樣幾乎使童億深不忍心潑她冷水了,她怎麼告訴奚襄,自己在十歲時親眼目睹了雙親的慘死,跟著老僕東飄西蕩,在身無分文的情況下看盡了世間的冷暖,而惟一的親人又不知飄落在何方,她這顆困頓的心,熬過多少春夏秋冬,活著就為了團圓那萬分之一手足相逢的機會,她很累,極累,一直沒有依靠。
「你怎麼啦?」童億深那忽而愁苦的眼神沒有瞞過奚襄,她察覺了童億深的不對勁,繼而眩惑的望著眼前的人兒,奇怪著為什麼在愁眉不展的神情下童億深還是可以那麼吸引人,那斂著笑容的表情並沒有損減了她的扣人心弦,那鼻尖,下巴,那三分秀麗,七分倔氣的明潔臉蛋,多美呵!
這恐怕是奚襄生平頭一遭這麼心甘情願的頌讚一個同性了。
「我……」童億深抬起了頭,思索著怎麼回答奚襄的話。
「你不必回答她的話,奚襄的腦袋是透明的,問題特別多,如果你要回答她,保管你用十天十夜也不夠!」耶律步輕鬆的解了她的危。
童億深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卻在驀然接觸到他眼中毫不掩飾的無限愛意後,移轉了眼光。
她多怕看他,每回發現他眼中有著濃濃深情時,她就陡然慌張起來,胸膛像要被剖開來似的,她的心為之一顫,神智為之一摧,卻不敢顯露。她怕,非常怕,怕只要一但讓他知道自己的感情,他會不顧一切,那麼她也會萬劫不復了。
「瞧你們兩個,含情脈脈的,教人好嫉妒啊!」
奚襄的調侃話讓兩個如在夢中的人回過神來。
「你也知道什麼叫作『含情脈脈』?」耶律步微笑著說,「我還以為你是個標準的行動派,想到什麼就做什麼,怕你連成親時也一樣,等不及新郎倌來迎娶,乾脆自己駕馬飛奔了過去比較快吧!」
他的話惹得兩個女孩都笑了,奚襄笑得豪爽笑得毫無芥蒂;童億深則笑得沉靜,笑得若有所思。
耶律步悄悄瞄著童億深,她沉凝的神色,一臉嬌好,那列鑲在眼睫上濃密的睫毛多麼楚楚動人,多麼超然脫俗,他在心中低歎著,天知道,他多想現在就擁有她,他願意用所有的東西來換取她,兒女情長,讓英雄也氣短,他承認在她的面前他只想要她,那如囊中取物的江山也比不上她重要,他每一個細胞,每一根神經,每一分思想,每一縷感情都繫在她身上,她是他的曙光,在最初的一眼,他就愛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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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這一晚的風會來得這樣突然又這樣凜冽,送走了奚襄,耶律步也跟著回殿裡去,畢竟他掌天下兵馬大權,事務繁忙在所難免,不可能將時間全用在逗留於這小行宮中,而童億深也不希望他因為自己而誤了正事。
「小姐,起風了,窗子關上吧!」曉青端了一碗參茶進來,她面有憂色,因為小姐已經坐在窗前吹了好一會兒的風了,如果被少主知道了,非要責備她沒有好好照顧小姐不可。
「我再坐會兒,你先去休息。」童億深頭也不抬的遣退曉青,那碗熱騰騰的參茶就這樣由熱到冷,而她還是一逕的望著窗外,夜很深了,夙正叩著窗於,心裡隱隱約約的柔腸百轉竟不知情何以堪,這樣的夜晚,怎麼她會想哭?
那些涼意打在身上像沒有感覺,她所有的,所有的情緒都在期待著一個男人,下午才見過他啊!為什麼現在就有了濃濃的思念?她知道他的行蹤,知道此刻他正好好的待在宮中,也知道他今晚必定不會再折回來這裡了,這只是一座小行宮,一個安置她童億深的地方,他沒有義務時時待在這裡,沒有責任負擔她的孤單,這些她都知道,但是,為什麼她會期待?為什麼她會要命的想他?
門發出了一陣微弱的聲響,童億深反射動作一樣迅速的望向門,但是,她失望了,那只不過長風的捉弄。
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想看他,哪怕只是一眼也好,這麼冷,她額眉上竟有汗意,她體內有火,思想裡也有火,想的全是耶律步的溫柔耳語和擁抱,她恍惚了起來,神魂不定,而門聲在此時又嘎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