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衰微已是必然,然而,她卻還有一願未了,她還想活著回到中原……
「你要快些醒來……」
那陣柔柔的嗓音又來了,不知道多少時間以來,每當她巨大的傷口被換了新藥之際,這句像在鼓勵,又像在期侍的話就會隨之響起,很明顯,這聲音的主人是個男人……男人……
天——是男人!
童億深幾乎要恨死自己了,她怎麼會被痛楚燒得忘了此刻的自己該是女扮男裝才對,而這聲音的主人若經過了這些天還沒發現她是女子才有鬼,尤其她清楚的知道自已中箭受傷的地點離大遼的「獵天鵝」慶典非常相近,若帶回她的是個食生肉,飲水血的野人,那她……
童億深在確定這房裡沒有半個人在之後,她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淡黃的紗帳,悄然捲起一角,擺設皆精緻而講究,桌椅一塵不染,不少中原的字畫,陶瓷顯示出這屋子主人的風雅,由半敞開的窗子望去,可以看見聳壯觀的宮殿式建築,她心中浮起了大大的疑問。
這地方是她生平所見最素雅又最精雕細琢的屋子,雖然華麗得鋪張,但卻隱隱透著一股不同凡響的氣息。
這到底是哪裡?還是上天垂憐,她竟又回到中原來了?
想移動身體看個究竟,奈何她根本半分力氣都沒有,這也難怪,這陣子除了那苦苦澀澀的藥汁外,她知道自己碰到任何食物都馬上嘔了出去,連一些清水也不例外,她的身體系統像是對恢復力氣的東西起了免疫能力,這種現象糟透了,而她卻無法著手改善……唔,她非要一個人協助她不可,否則她只好繼續躺著,直到有人發現了她的「清醒」為止。
躺了許久,童億深眼下的倦意仍濃,愈躺愈感覺冷,她正努力的想自己試試可不可以拉到一旁的被角時,就聽到有腳步聲進來了。
書香◎書香 書香◎書香 書香◎書香
耶律步推開房門,這些天他都睡在別館中,並且在一大清早就回到自己殿中,為了掩護那位不知名的美麗女子,他這皇太子可犧牲不少。
「少主!」在門外守護的咄羅邦抱拳請禮,但他眼中不乏疑問,因為剛才耶律步明明才離開這寢殿,卻相隔不到半個時辰又折回來,可見他對裡面的神秘女子非常關心。
耶律步一笑免了咄羅邦的請禮,也不解釋,順手就將房門關上。
筆直大步的來到紗帳旁,他動作輕巧的掀起一角,但見她美麗不可方物的臉頰似乎恢復了點血色,他略微驚喜。
「看這情形,不出孟大夫所料,危險關頭度過之後,她在五天之內必會轉醒。」
看她那只露在被外的手,修長又白皙,指甲的形狀修長得相當巧,這是一隻絕對女人的手,而她,卻還想扮男人呢!
微微露出笑意,耶律步自然的扶起她的手,要將她放入被中,怕她著涼了。
這舉動卻嚇壞了童億深,在緊閉的眼眸中她感覺到一雙男子的手在她身上的被子移動著,這登徒於莫非想趁她昏迷之際非禮她嗎?如果是這樣,那他找錯人了,她可不是一個軟弱的女子,經過這些年來的飄零,她已懂得反抗。
艱難的在登徒子沒收回手之前,她張開口,使盡渾身力氣咬了對方一口,她知道那不會太痛,卻是她給的教訓。
「呃!」
耶律步與其說是被咬痛了手背,不如說他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情形給弄得怔然。
怎麼回事?原來這中原女子有夢中咬人的習慣,怪不得她要扮成男人了,這奇怪的陋習出現在教養保守的南方女子身上確實不太好,傳出去會教人笑話的。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緊閉雙眼,而長睫毛卻微微顫抖的她。
耶律步泛著笑意,他明白了,原來她裝睡啊。
將計就計,就當成她是男人吧!免得她不自在,或許以同性相處的名義還可以除她那一看就很厚重的防衛心。
「這位兄弟,你醒了嗎?如果醒了,請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好嗎?適才在下只是想為你蓋被,沒別的用意,請別誤會。」這麼說夠婉轉了吧!他淺笑。
而童億深呢?聽了那「登徒子」的話,她才知道自己錯怪人家了,原來他只是擔心她受涼,想為她蓋被而巳。
聽他語氣,似乎還不知道自己身為女子,可是為她治傷換藥的人難道沒有告訴過別人她是個女人嗎?
凝問眾多,童億深終於在思索了一會之後,睜開了眼。
這是他生平所見最美麗的一對眼睛了,清亮柔和,卻有一股說不出的風情。
在完全見著她的五官線條之後,耶律步幾乎想喝彩了,天!她真美,他很難相信世間有這等麗若朝陽,媚似月娘的女子,她美得脫俗,美得雅致,美得飄逸,深黝清靈的眼珠轉動時,像嵌在白玉之中,烏黑如點漆,令他怦然心動。
耶律步忽然覺得喉中乾澀,乾澀的說不出話來。
他輕抽一口氣,命令自己鎮定下來,這女子不同於契丹女子,雖然知道她戒心極重,但她仍是易碎的,像個透明製品,他不想在沒有得到她之前讓她有機會逃走。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卻發覺自己的呼吸有點急促,全身都還籠罩在一份突發的激情裡。
由於身子好轉了些的關係,她唇上已綻著輕紅,這使她看起來有一份醉死人的溫柔,那唇嫩嫩的,薄薄的,小小的,加上盈盈眼波,這些綜合起來,使耶律步這位縱橫沙場的人物也不由得像被魔杖點過一般,很難很難將眼光移開,他要自己露出對待「同性」的表情,否則她絕對會起疑的。
童億深看著他,眼光澄澈如水,眼色慾語還休。
他懷疑了嗎?否則為什麼他看起來如此古古怪怪,在那一剎那間他在研判著她時,她若有若無的感覺到他像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般不穩定,甚至,她看見了他渾身短暫的一震,那是對她這個中原「男子」的「驚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