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累了,想睡覺。」她說。
他覺得有點奇怪,不過也不追問她,只說:「好吧,你休息吧。」
他走到冰箱前面,想拿點飲料喝,才發現冰箱裡頭沒冰存新的食物。如果甄璦笑煮了晚餐的話,沒道理冰箱會一點食物都沒有。
他走到廚房,往垃圾桶探去,垃圾桶也是空的。
他揚高了聲音。「小璦,你吃過了沒有?」走往甄璦笑的房門口,他一連問了兩次。
「吃過了。」甄璦笑說謊。
「你吃了什麼?」嚴家笙追問。「我沒看到冰箱裡有什麼可以吃的。」
甄璦笑沉默了一下,說道:「我在外面吃過了。」
嚴家笙皺起眉頭。他不知道甄璦笑是因為跟他嘔氣所以不吃,還是她怎麼了。他想了下,做了個決定。
他走了出去,開著車子,去買了一束花回來,重新敲著她的房門。「小璦,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我準備了一根棍子,讓你出氣的。」
房間內的甄璦笑澀澀地牽起一抹笑。他實在不需要這麼在乎她,對她這麼好的。
嚴家笙看她都不作聲,眼睛一轉,叫了一聲。「啊!」
突然聽他這麼一叫,她急得跳起來,衝出來開門。
門一開,一大束的花驀然撞進她的懷裡,她低頭一看,愣了一下。
他笑著說:「小璦,不要生我的氣了,我很誠心誠意地眼你道歉,你要是還沒吃的話,我陪你去買個宵夜吃。」
他的聲音好溫柔,他的話好體貼,他對她好好。不,他對她太好了。甄璦笑低著頭,忍著,不敢讓眼淚掉下來。
「拜託你,不要管我,謝謝。」砰地一聲,她把門關上。
毫無預警地,花被她狠狠地撞落在地上,他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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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之後,甄璦笑就刻意躲著嚴家笙。她要上一整天的班,還要值小夜班,真要躲他,不是難事。
只是有時候,她覺得矛盾與難過。想躲他,可是見不到他,總會有一些些的失落。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這十天以來,他們講的話竟然不超過十句。
那天,她回去後,整理好衣服,打算去洗澡,門一打開,他突然出現,她嚇了一跳。
他不說話,她穩了心跳才能開口。「有什麼事情嗎?」
他的手撐在門邊,好像怕她隨時又要將門關上。他剛洗了澡,頭髮上還沾著水珠,陽剛的氣息混著香皂的味道,直逼得她臉微微紅了。
他的眼眸深郁,凝看著她。「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你l直躲著我?你究竟在氣我什麼?」
「沒有。」她搖頭。「我要去洗澡了。」
她想逃走,他擋著。「有什麼話不能說嗎?我已經受夠了,我不想裝聾作啞,當作沒什麼不一樣。」
她睇瞅著他,咬了咬唇,最後歎了一口氣。「你對我很好,就是太好了,才讓我不安。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嗎?」
這個問題,她以前也曾經問過。
他很想告訴她,答案很簡單,因為他愛她。可是他不曾說過「愛」,那個「愛」字每每到了喉邊就是出不來。
他只能和她說:「你不要想這麼多,這世界上就是有好人,然後,你遇到了,就這麼簡單。」
她沉沉地吐了一口氣。是他說的,不想再「裝聾作啞」了,可是他的答案,仍然不是真心誠意的。
她苦笑。「我知道這世上就是有好人,可是我不相信,我這麼好運……」
他的眉頭一揚。「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她看著他,心跳得很快。她可以打哈哈的帶過這句話,繼續這麼拖著。但這樣的話,他們兩個住在一起,還有什麼意義嗎?
她連續幾口深呼吸,然後緩緩開口:「泰安房屋的董事長。」
他的臉色一變。
她咬了咬下唇,感覺自己的舌頭,竟然微微地發麻了。「對不起,我知道我不應該窺探你的隱私。」
說話在這一刻變得好困難,她的心跳得又快又亂。「我本來以為,不管你是做什麼的,我都可以不在意的。」因為她需要他,因為她喜歡他。
她無意識地緊抱著手裡的衣服。「可是,你可以買走你朋友的房子,讓他流落街頭,卻無條件地收留了我,這件事情,太讓人想不透了。」
他怔愕著,不懂她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情。
她眨了眨眼睛。「我本來只是要幫一個拾荒的遊民撿東西,沒想到和他聊天之後,才知道,他竟然是那天我在花店前面幫你趕走的那個人。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麼討人厭的發生了。他是你的朋友呀,你可以這樣對待他,我怎麼能夠自欺欺人,以為你對我好是沒有目的的。我好怕你對我好,只是因為看上了我們家的地,然後……」她幾乎要說不下去了。
他全身僵直,覺得難堪與慍惱。他為她做的一切,在她眼中看來,竟然是如此不堪與卑劣。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我好氣我自己,為什麼要這樣看你?我更氣我自己,就算是這樣看待你,我還是……」她看著他,眼淚咯地掉下來。「我還是喜歡你。」
淚眼迷濛,她看著他在她面前暈散開來,怔怔地站著。
當她說她喜歡他的時候,他應當狂喜,應當跪下來,感謝這不可思議的一切。
可是他的心卻是酸的,因為看到她哭了。
原來她喜歡他,也喜歡得這樣辛苦。
他的心滿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他現在才知道,原來他並不是在一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地方,可是他所在的地方有她,悲喜有她、愛戀有她,原來他們早就共同經歷了和對方一樣的苦樂。
那種親密相濡,竟比熾烈的情愛還要纏綿,還要撼動人心。
他看著她,困難地說:「如果我說我愛上你了,這算不算一個理由?」現在,說話對他而言,也是不容易的,因為他也想哭。
她呆呆地流著眼淚,怔怔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