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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頁

 

  訝異,她側頭望他。

  名義上,她是他的養女,但他要求小書和所有員工一樣喊他冠耘先生。

  「冠耘先生,有事嗎?」

  「妳倒是很逍遙自在嘛!」

  「對不起,我不懂你的意思。」

  「妳和妳的母親一樣,在男人的世界裡很吃香。」

  這種帶著濃厚鄙夷的暗示,小書聽得多了,更可惡的話她都聽過,村裡男人甚至當面問小書價錢,說憑她的年輕貌美,可以賺得比母親還要多。

  小書不為此傷心,她的心臟結上一層厚痂,誰都傷不了她。但,偏偏此刻說這種話的男人是他——她的偶像、她的神呀!

  低頭,她沒錯,卻認錯。「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對不起妳在我的牧場裡經營應召站?」

  「我沒有。」

  他挑起她的自卑,瞬地,她回到以前那個不敢對人直視、不敢對人多話,小心翼翼的小書,淚悄悄沿頰畔滑下。

  他的食指勾抬起她的下巴,盯住她每分表情。該死的,她的眼淚……

  「我說過,不准在我面前哭,我痛恨妳的眼淚。」

  倏地,他伸手搶過她手中紙袋,打開,沒有漂亮衣服,不是女性的最愛,只有兩盒水彩和一疊畫紙。

  「阿文買給妳的?」利用男人是她母親的高招。

  「不是……」

  小書慌張拭淚,從口袋掏出兩千多塊和儲蓄簿。這種行動很無聊,但她迫切想向他解釋,她和母親不一樣……

  不一樣?她在澄清些什麼?清者自清呀!她何必急忙解釋?何況,她的母親不過是為了生存,求生存是件可恥的事情嗎?

  歎口氣,她問:「我是不是不能畫圖?」

  如果不能,就算了吧!能在這裡生活已是奢侈,她實在不能向命運要求其它。

  「我沒有這麼說。」一絲懊惱閃過,對於自己的錯怪,冠耘有幾分抱歉。

  「謝謝。」低頭,長髮掩住她半邊臉頰。

  「牧場裡的其它人在幫妳做事?」他尋了另一個釁挑。

  「對這點……我無能為力。」她請他們不要了呀!

  「好個『無能為力』,妳不表現出可憐兮兮,別人會平白同情妳?妳要是和所有人保持距離,不投訴、不告狀,人家會無聊到認定妳需要幫忙?」他硬將罪名扣到她頭上。

  「我懂了,對不起,是我的錯,以後我會注意。」

  他要扣,她便認,認罪不難,難的是解釋心疼。他對她越冷淡、越過分,她就越明白,他對母親的恨有多深。

  「希望妳是真的明白。」

  「是的,我真的明白。」

  冠耘把紙袋交到她手上。

  「妳在這裡,身份是員工,不要以為冠上我的姓,妳就有所不同。」

  「是。」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認分是妳最重要的工作。」

  「是。」她以為她已經夠認分,原來還是不夠!

  「不要對男人露出淫笑,將本性展露無遺。」

  對小女生講這種話,任誰都會覺得過分,冠耘也這樣認為,但他顧不得,他就是要傷害她、就是不要她好過。他承認自己偏激,可是,誰叫她倒霉,活該和文沛鈴有關係。

  他一走,她抬眸望住他的背影,喃喃地,無數句對不起自她口中流洩。

  第二章

  小書成為牧場一員已經四年。

  四年間,牧場有了很大進步,除了牛隻羊群的數目以倍數增加,員工從十幾人到一百多人外,飛雲牧場也開始走觀光路線。於是第一批住房蓋起來,新購的兩甲地,開始進行第二批工程。

  冠耘的弟弟陸續加入進來,連最小的妹妹也會在寒暑假來到牧場幫忙,整個牧場變得更熱鬧了,小書的工作有了更多幫手,照料大伙的三餐不再是她一個人的工作。不過冠耘吃慣她的手藝,所以她仍要負責主屋的三餐料理。

  照理說,有了那麼多朋友同事,小書應該活潑開朗才對,但事實上並不,自從冠耘對她的「提醒」後,她便在自身築上一道城牆,別人走不進來,她也走不出去。

  她對所有人保持客氣疏離,淡淡的笑,不帶情緒。

  她認分、她安靜,她學會感激,她乖乖做自己的事、畫自己的圖、幻想自己的偶像;偷偷愛他,是她最專心的工作。

  是的,偷偷愛他,雖然他是她名義上的父親,是她母親的男朋友,可是她愛他,偷偷……

  隨年齡增長,她的慕戀愈深愈濃,阻不了的愛情,日日鼓動。

  拾起畫筆,她在畫紙上方染下幾抹霓雲,遠遠地,樹下的背影是他,他在眺望遠方。

  「哦哦,妳在畫圖,畫得不錯哦!」小題踅到小書身邊,坐下。

  小題是冠耘的妹妹,排行第四,唯一的女孩子,中間還有老二亞豐和老三季揚。

  「謝謝。」沒停下筆,小書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

  「妳老畫這些東西,又沒有錢賺,會不會很郁卒?」

  在小題眼中,世界上最帥氣的人是孫中山,最可人的形狀是長方形,最迷人的名字叫作金錢,任何有形的東西若不能以金錢來估算其價值,那麼它便不具價值。

  「我覺得畫畫很有意思。」小書響應。

  「如果它能賣錢會更有意思,要不要把它們裱起來,我帶到市場去賣?」說到買賣,小題眼中瞬地散發光芒。

  「我想不行……」

  這事兒要是讓他知道,肯定又是一場風波吧!儘管她努力保持低調,但這些年,冠耘仍是處處挑剔,挑剔她輕浮、挑剔她刻意勾引男人,隨意一個眼神,都是他說嘴的借口。

  他大概真的很恨她,然小書從不怨他遷怒,不怨他待她比待任何人都嚴苛,只希望他的恨能隨時光消磨,漸稀漸薄。

  「妳怕我大哥罵妳?」

  小書她沒作答。

  「好怪,大哥雖然對每個人都不熱絡,可也沒有像對妳那麼過分呀!他眼妳有仇啊?」小題偏頭懷疑。

  仇?是吧,是仇!

  「老闆對員工嚴格是理所當然的。」她替他找足借口。

  「就是妳這種不懂得反抗的女人,才會鼓勵別人對妳軟土深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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