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烈睜開眼,感覺頭暈目眩,但他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麼,那是他這陣子以來所渴望的。可他卻心口不一,嚴厲地對她吼道:「妳走……」
媚兒愣了一秒,立刻以嘲弄的口氣說道:「我當然會走。你以為我昨天喜歡來啊,那是因為我的耳環放在這裡忘記帶走,剛好看到你一個人孤單寂寞,不小心發生不該發生的錯誤……」
「錯誤?」他的心在抽搐。「那妳跟那些舞男跳黏巴達舞,就不是錯誤嗎?!」
「我昨天已經對你說了很多發自內心的話,但是你喝醉了,沒有聽清楚我說了什麼。」她雙手交叉,臉色冶然地說道:「不管如何,我實在不願意看你再喝酒,我會改變自己。不會再跟其它男人混在一起,請你放心!」
說完,她在他面前從容地離去。
天!他昨晚在渾然不覺的情況下,又洩漏了什麼?
沒有媚兒,他的靈魂也跟著她走了。
他擁有全天下,卻沒有妻子的愛跟兒子的親情,活著一點意義都沒有。
表面上,也許媚兒是被他拋棄,實際上,他徹底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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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的天空永遠灰濛濛的,一如雷震烈的心。
好久一段時間,他的心一直是沉重的,快樂已經遠離他,他完全被掏空了,偏偏當下還要撐著一個歪斜欲墜的世界。
他需要一個擁抱來讓他清醒,需要一個笑語來讓他想念。
老天!他需要媚兒,他不得不承認。他愛媚兒,好懷念過去幸福甜蜜的日子。
當媚兒抱著兒子來找他時,他的心忍不住有了一絲絲的期待。
「這兩天我沒空,小烈麻煩你帶。」她把孩子往他手上送。「孩子給你。」
他又要成為保母了,而且是甘之如飴!
「妳要去哪裡?」他上上下下打量著媚兒。
她穿得好酷。一身Calvin Klein的服飾,灰色T恤,加上帥氣的牛仔夾克、牛仔短裙,以及一頂牛仔棒球帽,每一樣上面都有著Calvin Klein的招牌商標,那是一九九七年芭比娃娃的服裝款式,現在放大穿在媚兒身上。
「我要去運動了!」她一副活力四射的模樣說道。
他注意到她的手臂有許多瘀血。
「什麼運動?」他逼自己不要多問,偏偏還是很沒用地開口問了。
「我學跳傘,又學滑翔翼。然後還要開超輕型飛機,等這些都駕輕就熟之後,我還要考直升機駕照,打算買一架直升機!」
喔!那些玩意兒聽起來不太安全。他緊張了一下。
她怡然自得地笑著說道:「你知道嗎?當我像鳥兒似的展翼翱翔在藍天中,那一瞬間,感覺真舒服!我現在在玩滑翔翼,雖然一開始摔得鼻青臉腫,到現在還是未飛先掉,不過,我不會打退堂鼓,越摔就越想飛,能經得起摔的,才有資格飛上青天。」
真是驚險的運動!他常看到輕型飛機摔機出事的新聞,萬一她有危險……危險兩個字卡在他的喉嚨,為了面子,他始終沒有說出來。
「我走了,再見!」她還特別給了寶貝兒子一記吻。「媽媽晚上就回來接你喔!乖乖跟爸爸在一起。」彷彿在青空下飛翔的小鳥,地上車時還一邊唱著歌。「快跑呀,快跑,再給我一雙翅膀,我就可以自由了……」
老實說,看她這麼逍遙自在,他真是不甘心。可是想想,如果她緊盯著小烈不放,他又怎麼有機會和兒子相處呢?
儘管如此,他的一顆心還是在妻子身上,他希望媚兒平平安安。
可惜事事未能盡如人意,當黑夜降臨,他遲遲未等到媚兒歸來,不禁憂心仲仲,心急如焚,當手機鈴聲響起時,他目光一閃,命令自己要冷靜下來。
「喂。」
電話那頭傳來媚兒孱弱的聲音:「對不起,我可能要明天才能去接孩子。」
「為什麼那麼晚?妳跟誰瞎混?故意把孩子丟給我!」他大聲吼道。
「我現在沒辦法去,我受傷了。」
受傷?他的心臟彷彿停止跳動了。
她聲音不穩地解釋道:「我在飛滑翔翼時遇到亂流,不得不迫降,我從一千多公尺的高空墜落,幸好摔在一棵枯樹上,壓斷樹枝後再跌落地面,結果大腿受傷,剛剛縫了五十幾針。」
那誰照顧妳……聽到她受傷,他已經嚇到半條魂差點沒了,但是他仍然拚命地吞回關懷之情,無情地說道:「我管妳是生是死,我讓妳假日四處吃喝玩樂,已經對妳很好了。就算是『假日奶爸』,我也有時間限制的,我們約好八點接小孩,請妳準時!」
「對不起,可是醫生交代我現在不能動,起碼要休息二十四小時。不要這樣嘛,孩子留在你那裡一天就好,明天我立刻把他接回去。」她乞求著。
雷震烈一語不發地掛斷電話。
其實他巴不得抱著孩子飛奔過去,他深深體會家人不在身邊的痛苦,尤其她現在脆弱得需要幫助,他就是媚兒的「家人」啊!為什麼要那麼刻薄地待她,把她視作天敵?
老天!他愛她啊!何苦要彼此折磨呢?
而醫院裡的媚兒默默掛上電話,對著白色被單發呆,一動也不動,豆大的淚珠潸潸滑落,濕了衣襟……
震烈,你真的那麼恨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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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窗戶望出去,籠罩在湖面上的暮色越來越重,在湖水的中心,還沐浴著銀色月光流瀉的朦朧。
雷震烈手裡抱著孩子,驕傲地說道:「小烈,你看!放眼看到的這一大片土地,將來全是你的,喔!還不只呢,還有!」他把地球儀拿到兒子面前。「這些分佈的點,幾乎佔了地球的三分之一,全是爸爸的產業……我真的好高興媽媽生下你,如果沒有你媽媽,就不會有你的誕生。小寶貝,其實我很愛媽媽,只是我讓仇恨充滿心底,她對我總是溫柔多情,我卻是惡言相向,從不給她好臉色看,我故意傷她的心,相對的。我也把自己弄得渾身傷痕纍纍。可是我又不知道該怎麼辦……小烈,你會不會覺得爸爸很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