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是驚訝,「你會手語了?」
「我很久以前會,只是太久沒用才忘記了,最近開始慢慢想起來,直接溝通還不行,不過至少看得懂。」他忍不住抱怨:「真是的,我只是想跟妳講幾句話,那個司機幹嘛老是盯著我?活像我隨時會欺負妳似的。」
安隆楷花名在外,對自己的妻子卻管得這麼緊,像個任性專橫的小孩,外頭的野花一朵一朵地采,可專屬自己的那一朵,卻連讓外人看一眼都不行,佔有慾強到可怕的地步。
夏音曉歉然解釋,
「對不起,是我先生要他跟著我——」
「好啦,別提他。」他揮揮手,「下禮拜三就是聖誕夜了,妳有計畫嗎?」難得可以獨處了,要把握機會啊。
可,能把握什麼機會呢?她畢竟已經結婚了啊……
他用力撇開腦子裡忽起的念頭,笑道:「我家那天會滿熱鬧的,妳要不要來玩?」
她最近每次錄像都來,婉拒製作人為她們安排的特別座位,帶著女兒坐在棚內角落,靜靜地觀賞錄像進行。
安海微的熱中不在話下,安曼菊大半時候也會專心看著台上的節目,只有夏音曉——雖然在他上場表演魔術時,她會很感興趣地看著,但更多時間,她像個置身事外的空殼,感受不到四周歡樂的氣氛,那雙幽黑的眼盛載的並非冷漠,而是一種絕望的空洞。
他不知道她在安家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但她的不快樂是顯而易見的,所以他想邀她來過節。育幼院裡有十幾個孩子,平常天天打鬧,聖誕夜想必會玩得更瘋,也許能讓她開心一點。
想讓她開心,就這樣而已,絕對沒有什麼……目的呵。
「妳可以帶海微她們一起來,我家是育幼院,小孩多得很,大家可以一起玩。」他取出要買的飲料清單,遞給店家。
「你住在育幼院裡?」這麼說,他是孤兒了……
看出她的疑問,他笑道:「別誤會囉!是因為我媽是育幼院的創辦人,離婚後才帶著我和我妹搬進去住。」頓了頓,「我媽和妳一樣,也聽不見。」
夏音曉一愣,「她也聽不見?」
「她小時候受過傷,因此失聰,平常都是用手語和人溝通。不過,她罵人的時候嫌手語不夠快,都會直接開口罵。」
她睜大眼,「她能說話?」
一旦失去聽力,通常也會失去語言能力,因為聽不見自己的聲音,無法確定自己講得是否正確,索性不開口。
「為什麼不能?只是聽不見而已,聲帶還好好的啊。她罵人可凶了,聲音又大,每次罵我的時候,整個育幼院都聽得一清二楚。」尤其在發現他又偷了什麼之後,連打帶罵的才是精采呢。「妳應該也可以說話吧?」
夏音曉神色為難,「學校老師是有教過發音……」
「所以妳是可以說話的嘛。」他興味盎然,「來,說幾句吧?」
她連連搖頭,「我聲音很難聽的。」
「妳聽過自己的聲音?」丁綠堯接過飲料後付帳,拉著她往隔壁大排長龍的烤鴨店走去,跟在隊伍後面排隊。
「沒有,但聽過的人曾這樣說。」姑姑一家人嫌她發音怪異,說話讓人聽不懂,嫁入安家後,則有專人翻譯她的手語,她已經很久沒開口了。
「妳自己沒聽過,怎麼知道很難聽?別人說的又不一定正確。我敢說,像妳個性這麼溫柔,聲音一定也很好聽。開口說話畢竟是大多數人的溝通方式,能夠使用口語,生活才會更方便啊。」見她只是搖頭,他威脅道:「妳不說話,就不可以來我家過聖誕夜喲。」
「我也沒說要去呀。」她微笑著。雖然的確是有點心動。
「妳不想來?」俊臉垮下,「為什麼?妳另外有事?」
「沒有,但我……不喜歡晚上出門。」安隆楷絕不會肯的。讓她帶著孩子來攝影棚,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妳怕走夜路嗎?我可以去接妳啊!我保證一定很好玩,妳絕對不會無聊,我還特別練了新魔術,是攝影棚裡看不到的喲!就算妳已經看膩了魔術表演,」摸摸下巴,擺出萬人迷的pose,「來看本帥哥也值回票價嘛!不過最重要的是,妳要說妳很想來很想來,然後我才能威脅妳,如果不講話就不能來玩。所以妳現在要趕快擺出妳很想來的表情,然後求我才對……」
夏音曉忍不住好笑。哪有這樣威脅人的啊?
「快啊,快說妳想來,我就故意刁難妳,妳就可以順理成章地開口說話囉!」
「如果我真的不想去呢?」他一臉等著捉弄人的模樣,讓她跟著頑皮起來,故意逗他。
「那我會很難過,說不定回家以後會躲在棉被裡哭,而且以後都不想去錄像了。」臉色哀怨,「這樣妳也沒關係嗎?」
夏音曉忍住笑意,板起臉,「這麼任性,對不起那些支持你的小朋友吧?」
「可是,我很期待妳來嘛,妳不來我當然失望囉。妳若真的有事不能來,我也不勉強啦,只要不是因為——」將已寫好便當數量的紙條遞給烤鴨店的小妹,他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某個人』不准妳來。」
她微怔,卻在此時被人潮推擠了下,直接撞進他胸膛,額頭正好撞上他夾克的拉鏈,令她痛得皺眉。
「小心……撞到了?」他扶她站好,發現她額頭紅了一塊,伸手輕揉,又從袋子裡拿出一杯冰飲遞給她,「先用這個敷著,回攝影棚再擦藥——」
烤鴨店老闆的大嗓門在這時傳來:「丁先生!你好久沒來了!」
「小聲點!」丁綠堯連忙壓低帽子,食指豎在唇前,「要是讓人發現我在這裡,擠過來跟我要簽名,害我趕不回去錄像怎麼辦?」
老闆哈哈大笑,一面瞄著美麗嬌弱的夏音曉,「你來我這裡幾十次了,跟你要簽名的也才幾個小鬼,誰害你趕不上錄像了?你以為你是大明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