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兩方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不約而同直朝花圃而來。
「看到了!他在那裡!」
「老師來了!快點把蛋餅吃完!」他跳起來,一把將弟弟拉到身後,並將玉雕小兔揣進口袋。
隨女老師前來的小女生滿臉淚水,一見到塞了滿嘴蛋餅還沒吞下的男孩,便指著他叫道:「老師,是他!一定是歐觀旅偷走我爸爸買的兔子!」
女老師神色凝重地看著拿著蛋餅、心虛低頭的男孩,「歐觀旅,如果是你拿的,現在就拿出來還給佳佳,好嗎?」
另一個男孩將不知所措的弟弟護在身後,向小女生叫囂道:「妳別亂講!我弟弟才不希罕妳的東西!」
小女生嚇得哭起來,女老師趕忙安撫她。
另一邊,男老師也帶著一個圓胖的小男生趕到。
小男生瞥見蛋餅,也不管拿著蛋餅的不是同班同學,回頭就向老師告狀:「老師你看!阿彥又偷我的錢去買東西吃!」
「阿彥,」男老師嚴峻地看著穿便服的男孩,「如果你拿了林同學的錢,現在就拿出來。」
擔任教職以來,沒碰過這麼讓他頭痛的學生,才小學一年級,頑皮搗蛋不說,還屢次偷拿班上同學的錢,偷了之後若非當場逮到,絕對死不認帳。
果然,就聽見那男孩否認:「我沒有!蛋餅是我用自己的錢買的!」
「明明就是你!小偷!」圓胖的小男生用力推了他一把,他踉蹌倒退,撞到弟弟身上,口袋裡的玉雕小兔滾了出來。
小女生叫道:「那是我的!老師妳看,是歐觀旅偷的!」
「這是我撿到的,誰知道是妳的啊!」他撿起小兔扔向小女生,一徑為弟弟辯護:「妳的就還妳嘛!這種東西跟石頭一樣,我才不要呢!」
兩個老師相視一眼,心下都明白,這對兄弟老毛病又犯了。
因為家庭狀況不穩,導致兄弟倆行為偏差,尤其年長的哥哥,不但做錯事不肯承認,還屢次將弟弟犯的錯攬到自己身上,雖說兄弟友愛是好事,但不對的事就是不對,不及早糾正兩兄弟的劣根性,遲早會變成不良少年。
男老師將兩兄弟一手一個抓住,沉聲道:「走,我們去訓導處。」
第一章
早上八點多,晨安育幼院一棟三層樓建築內……
床邊矮櫃上的鬧鐘響了……足足五分鐘。
床上蒙頭大睡的男人終於有了一點反應……從被窩中探出頭來。他滿頭鬈發亂得像鳥巢,雙頰睡得紅通通的,讓他還帶點稚氣的臉龐更像個孩子。
他兩眼無神,惺忪地望著矮櫃上那個尖叫不已的鬧鐘,顯然還在半夢半醒的狀態。
過了快一分鐘,他渙散的眼神才慢慢聚焦,認出吵醒他好夢的是什麼東西,咕噥著伸手把鬧鐘按掉,「一定又是阿尹那丫頭設的鬧鐘。九點才要錄像,讓我多睡一下會怎樣啊?」
正要鑽回被窩裡,樓下傳來中氣十足的婦人喊聲……
「阿堯,我聽到鬧鐘響了!快起床,你朋友來找你了!」
剛把毯子拉到下巴的丁綠堯動作一頓,內心掙扎了三秒後,忍痛決定放棄溫暖的被窩,一面下床,一面喃喃道:「朋友?老子才沒這種一大早來吵人睡覺的白癡朋友!」
盥洗之後,丁綠堯打開窗戶,深吸一口冬天早晨寒冷的空氣,一面將一個銀質圓耳環掛上左耳。
窗外有棵足足有三層樓高的大樹,大樹枝枒下吊著他做的鞦韆,草地上架著油漆幾乎掉光的蹺蹺板,四周環繞的是老舊的水泥房子,牆邊放著幾個盆栽。
母親在離婚之前,和朋友一起創立了這個育幼院,離婚後,帶著他和妹妹丁綠尹搬進這裡。母親雖然聽不見,得靠手語和人溝通,可拉贊助的功力卻是她朋友遠遠比不上的,這家小小的育幼院最多曾照顧過數十個孩子,能幫每個孩子付學費、伙食費,假日還能一起出遊。
他也在這裡度過了兒童和一段青少年時期,直到母親去世。
然後,他就離開了這裡。並非因為感傷而想逃避,只是天性中不喜歡被束縛的因子作祟,於是他像匹脫韁的野馬到處流浪,就這麼過了幾年,只偶爾回來看妹妹,直到半年前「失風」被逮,從此被綁回這裡。
想到抓自己的那個女警,他臉色頓時鐵青,用力抹了抹臉,「媽的,一大早不要想那女人,會『衰尾』一整天。」迅速更衣後,他往樓下走。
剛下到一樓,就聽到廚房裡傳出先前喊他的婦人嗓音……
「阿堯,快過來,辛小姐等你好久了呢!」育幼院的創辦人之一……身材圓胖的陶媽,正在洗鍋子,一面回頭看向坐在餐桌邊的美艷女客,歉然道:「不好意思,阿堯是夜貓子,白天都睡得比較晚,讓妳久等了。」
辛紅笑道:「沒關係,我不趕時間。」對丁綠堯打聲招呼:「早啊。」
丁綠堯瞪著一身刑警制服、腰間佩槍,正坐在餐桌邊悠閒喝著咖啡的辛紅,「妳來幹嘛?」
「剛好經過,就進來看看。」辛紅對他充滿敵意的態度視若無睹,指著桌上的燒餅和豆漿,「你等一下不是要錄像嗎?趕快吃早餐吧,你錄像的小學剛好在我回警局的路上,我可以順便載你一程。」
「妳怎麼知道我在哪裡錄像?」丁綠堯離得她遠遠地,在桌子另一邊坐下。
「陶媽說的。」辛紅泰然自若地取筷夾了塊盤子裡的蛋餅,有意無意地瞥他一眼,「作為你的保人,我得常常來『關心』你,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啊。」嘗了口蛋餅,輕呼:「陶媽,妳做的蛋餅好好吃喲!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蛋餅!」
陶媽笑道:「喜歡吃,以後就天天來這兒吃早餐,我天天做給妳吃。」看了眼俊臉繃緊的丁綠堯,安撫地拍拍他的肩,低聲道:「阿堯,辛小姐也是為你好,別擺個臉色給人家看。」
丁綠堯嗤之以鼻:「她哪有為我好?根本都是為了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