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沒有鄙夷,也沒有輕視,只是認真看著他,顯然在等他把話說完。
他忽地拍拍安海微一頭柔絲,「妳喜歡住在妳以前的家,還是跟我住?」
「跟你。」安海微拉住雙生姊姊的手,「姊姊也喜歡。」
「那以後都不要回去了,跟我一起住,好不好?」
話題怎麼突然轉到這裡來?
夏音曉不明所以,但見安海微拍手叫好,安曼菊也慢慢地點著頭,她也不追問,微笑地看著三人互動。
安海微隨即憂慮地問:「可是,爸爸會來。」
「妳怕他把妳們帶回家?別怕,剛才我拿了幾張紙給他,妳們兩個都有看到他簽名,對不對?那表示他答應讓妳們跟我住,不管妳們想住多久都可以,而且以後他都不會來找妳們。」小女孩眼中閃動的喜悅正是他想看到的,「不過,這樣妳們就沒有爸爸,只有媽媽了,會不會很難過?」
「爸爸」對安海微而言,是一個冷漠可怕的人,總是對她笑的媽媽一見到爸爸,就失去了笑容,她一點也不難過再也見不到他,毫不猶豫地搖頭,「不……」忽見丁綠堯臉色一變,她機靈地定住小臉,察覺他的眼神在暗示她要點頭。
可是……她真的不喜歡「爸爸」這種人呀,心裡這麼想,但還是順從地點了頭。
「是吧?不然這樣好了,」哎,聰明的小孩就是討人喜歡。「妳願意的話,可以叫我爸爸。」
「等——等等!」夏音曉愕然,為何突然要她的女兒……叫他爸爸?而見安海微已經驚喜地點頭說「好」,她更是反應不過來,「這樣……不太對吧?」
「為什麼不對?一個家庭裡面,對媽媽最好、最愛媽媽的人,小孩子都是叫那個人爸爸啊,哪裡不對了?」
家庭?和他……共組家庭?
他是在求婚嗎?表情不像開玩笑啊。
夏音曉緊張得手心冒汗,囁嚅道:「她們的生父畢竟是安隆楷,這樣似乎有點奇怪……」
「總之妳反對就是了。」丁綠堯黯然地以掌遮眼,從指縫間窺看她的反應,「我就知道,妳一定還在氣小恬做的那件事,人家都解釋過了,昨天晚上也很努力讓妳『試貨』來彌補了,妳還是嫌棄我——」
「不,我沒有啊!」兩個女兒投來不解的眼神,顯然都認為是她讓他如此傷心難過,夏音曉更是無措,不知該如何解釋。
「那就是嫌我前科纍纍,根本是個壞人。」他幽幽歎息,「我本來想多等一段時間再把事情告訴妳,結果今天全都爆出來了,妳一定覺得我這個人不但壞,而且還不誠實,差勁得要命——」
「我不在意那些啊!」她用力拉開他遮眼的手,急道:「陶媽告訴我的時候,我確實很驚訝,不知該怎麼辦,也想過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可是當我走出育幼院,看到你……弟弟——」
「就直接衝上去抱住他。」當時他和辛紅還有一堆警察都埋伏在育幼院內,看得一清二楚。
「我以為他是你啊!我以為你回來了……走出大門的時候,我還在想要是見到你,該跟你說什麼,但一看見你,我馬上忘了所有要說的話,只想抱住你……」她雙頰抹上暈紅,聲音漸低,「那時我才明白,不管你告訴我什麼、隱瞞我什麼,我都不在乎,我只希望能待在你身邊。我……愛你,你是竊賊也好,是強盜也好,我都不想離開你。」不知不覺,她已陷得這麼深,卻是無悔呵……
他動容地凝視著她,「理智上,我知道該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也想對妳坦白,可是又想維持在妳心裡的好印象。一個很受小孩歡迎的魔術師,總比一個幾乎把警局當成家的前科犯來得好。」
「不管你過去是什麼人,現在又是什麼人,對我來說,你依然是你。」她終於明白了,昨晚當他這樣對她說時的心情。他不問她的過去,包容她所有的創傷與痛苦;她也接受他的不盡完美,並非為了回報他的感情,而是對他的感情大過了一切,也就足以包容一切,相信他對她也是如此。她輕道:「始終都是我最……喜歡的人。」
若非身邊還有兩個小女孩,他真想給她一個纏綿熱烈的長吻。含蓄地輕撫她緋紅的頰,他歎道:「好啦,我的底牌已經掀了,有什麼秘密妳都知道了,現在選擇權都在妳手上,妳要是決定拋棄我,我也沒辦法了。」
她忍不住好笑,「是誰掀了誰的底牌?」因為這場小意外,讓她吐露了自己都不曾深思的心事,對他的感情如今完全攤在他眼前,是她的底牌被他掀了才是啊,他還裝可憐?
她不是不明白他的用心。她的過去對她造成極大的陰影,所以他一直放低姿態,讓她不覺得處於被掠奪的地位,而是擁有主控權,在這段感情中是安全的。可又覺得,他是抓准了她容易心軟這點,老是可憐兮兮地要她別拋棄他,變相地勒索她的承諾,讓她無從防備,就這麼陷入他密密的情網中。
「好吧,那我說我們現在對彼此都完全坦白了,妳覺得如何?」他又是一歎,「真希望剛才跟妳坐在車裡的是我。那些話妳能不能再講一次?」
她笑著搖頭,「好話不說第二次。」
「可是我弟又不是我,妳都能講給他聽了,為什麼不能講給我聽?」哀求了半天,她就是搖頭不肯。
他無計可施,望著前方不遠處的水池,突然驚呼:「啊!有企鵝!」
兩個小女孩立刻向水池望去,尋找企鵝的蹤影。
夏音曉一怔。公園裡怎麼會有企鵝……唇上突地一暖,已被他堵住,唇舌靈活地探入她口中,近乎蠻橫地與她糾纏,狠狠索求她的甜蜜,最後在雙胞胎轉回頭的半秒前迅疾分開,時間拿捏得分毫不差。
「沒有企鵝呀?」安海微有些失望,沒注意到母親雙頰突然間像著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