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了個哆嗦,喉嚨卻像是被火燒著。
撐不下去了,杜小月掙扎著起身,困難地定著視線。
她眼前模糊,聽到的是劉仲義的鼾聲,那鼾聲竟然讓她耳朵嗡嗡地作響。
杜小月好不容易才定了焦距,翻開劉仲義的床邊小櫃,在抽屜中找到一疊紙杯,拿出紙杯,拖著鞋子,搖搖晃晃地走到熱水瓶的前面,按壓熱水。
她的頭暈眩,手也癱痠,只拿一杯水,卻覺得重得教她舉不起來。
啪地一聲,杯子掉在地上,她軟了過去。
劉仲義舒適地轉了一個身,鼾聲再起。
杜小月殘存著一點意識,困難地從喉嚨裡發出一點聲音。一個人影走了過來,她只看到模模糊糊的一團黑,就沒入了那人的懷裡。
充滿消毒藥水的醫院中,那人溢入她鼻翼裡的氣息格外好聞。她癱在他懷裡,意外地感到十分溫暖。
她綿軟的身軀,跌進官峻笙的懷裡,他的心口,驀地蕩起了一些說不出的感覺。看著懷裡的杜小月,官峻笙剛毅的俊容慢慢放得柔軟。
雖然她不屬於亮麗型的美女,可是一張沒有上妝的臉,晶潤而白嫩,泛著潮紅時特別好看,有那麼一瞬他竟恍惚了。
女人一向引不起他的注意,不過冒冒失失的杜小月卻吸引了他的眸光。他住院好幾天了,很少聽到「313」號病房傳出笑聲,沒想到她的善良真誠,卻讓裡面熱鬧起來。雖然他一向排斥喧鬧,但是他喜歡她為醫院帶來一種溫暖的感覺。
官峻笙不自覺地逸出一抹笑,溫柔地撫上她的額頭。
「嗯。」她的額頭竟燙得嚇人,教他蹙緊了眉頭。
不知怎麼了,他突然有些不大高興。她看起來很會照顧人,怎麼對自己的身體這麼大意?
官峻笙打橫抱起她,將她放回摺疊床上,按了呼叫鈴。
「303二床有什麼事嗎?」呼叫鈴那邊傳來值班護士的聲音。
「有人發燒,請住院醫師來。」官峻笙沈聲說道。
官峻笙扯掉劉仲義的外衣丟至一旁,在醫師還沒來之前,他一直陪在杜小月身邊。
* * *
杜小月在一個吵雜的地方醒來,眼前一片漆黑而模糊,她下意識地想要揉眼睛,手一扯動,卻發現被紮了針管。「嗯……」她呢喃。
「小月。」有人叫她,是她的室友孟葳和余綺紅的聲音,她認出來了。定好視線,果然看見她們兩個就在眼前。
杜小月皺眉。「妳們……」現在是在哪,她們是在她的房間還是……
「差一點被妳嚇死!」身材高挑,短髮俐落的孟葳開口。「妳不是要來照顧劉仲義的嗎?怎麼自己反而進了急診室呢?」
「四十度耶!」長髮飄飄的余綺紅誇張地咋舌。「嚇死倫嘍!」
「嗯哼。」杜小月這才將事情想明白。原來她之前是發了高燒,她記得她好像暈在一個人的懷裡。那個人不可能是劉仲義,她確定。可是那是誰呢?是她自己的幻覺,還是……隔壁病床的他?
杜小月想得恍惚。見她怔忡失神,孟葳揚起手在她的面前晃著。「小月,妳怎麼了?」
杜小月回神,心虛地一笑。「誰把我送來的啊?」
余綺紅說道:「護士說是劉仲義隔壁床的病人發現妳昏倒的。」
Yes!喜的是他!杜小月在心頭尖叫。
天啊,她竟然讓他抱著,有種奇妙的感覺在她心頭漫開。她覺得有些開心又有些懊惱。能讓他抱在懷裡,她當然很開心,可是,嗚嗚∼∼她竟然完全不記得被他抱在懷中是怎樣的感覺。
真是錯失良機,如果能倒帶的話,她一定會慢動作地,飄著髮香,擺出最好看的姿勢,倒進他的懷裡──小說都是這樣寫的嘛!
「小月。」孟葳摸上她的額頭。她剛剛的表情真像是燒壞腦袋,癡癡傻傻的。
「嘖嘖。」孟葳揪緊眉頭。「果然還很燙。」
「還很燙嗎?」急診室的醫師正好巡到這一床,聽到孟葳的話,主動探問。
這個醫生斯文溫雅,一臉溫柔的笑。一看到他來,余綺紅第一個反應是抬頭挺胸收小腹,展露嘴角上傾三十度的迷人笑容。
「醫生。」余綺紅「無助」地看著他。「我朋友之前燒到四十度耶,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
孟葳白了余綺紅一眼。不知道怎麼樣了?這還不簡單嗎,溫度計拿來,就可以量了,用不著這麼「不知所措」的。
「我看看。」醫生從護士手中接過溫度計為杜小月測量,過了一會兒,他抽出溫度計,展開好看的笑容。「三十八度。」
「太好了。」余綺紅接口,對著醫師燦笑如花。她的皮膚上過最好的粉底,渾若天成;她的眉目精心描繪,看來有神而嫵媚;她的唇潤點過透亮的唇彩,笑容燦燦。注視著醫師時,她含情脈脈,風情無限,她的目的只有一個──電暈這個醫師。
回應她超強伏特的笑容,醫師與她聊了一句。「你們不用上班嗎?」
「當然要了。」余綺紅笑彎了眉眼。「可是小月是我們兩個的室友,就是蹺班被老闆罵了,也要來看她的。」
「室友?」醫師看著她們三人的眼色變得有一些些怪異。
斜眼接觸到醫師的目光,孟葳心頭低咒一聲Shit!
這種眼光她太過熟悉了,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發生。
寬鬆的衣服蓋住她的曲線,她又一臉酷樣,沒和人打半聲招呼,所以這醫生從側面看她,一時看走眼,竟然以為她是男人。
孟葳沈下聲來。「小月是我的未婚妻,我當然要來看她。」
「喔。」醫師放開笑容,他本來還在猜,孟葳是和誰同居。
余綺紅終於意會到情形了,她美麗的嘴角尷尬地抽搐。「孟葳最愛開玩笑了,她也是女人,怎麼會是小月的未婚夫。」
過了半晌,那醫師才愣愣地接了句。「是這樣啊。」
雖然誰都沒戳破這誤會,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弄錯了。他倉促地記下杜小月體溫等資料,匆匆地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