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玉錦在心底把徐藍川罵了千萬遍,但表情還是保持良善,「表哥懂得做生意,真的是很厲害。」為了未來,忍吧,他可不想耳朵長繭,也不想聽爹常常把他掛在嘴上嘮叨。
「沒什麼啦,只是每個人都這樣說。」徐藍川毫不謙虛,想到遇上宗玉錦也得問一下他家人的近況,為未來鋪路。他們說不定還有機會結成親家,攀點關係總是好的,搞不好宗玉錦還能幫他美言幾句,「姨娘、姨丈好嗎?好久沒去探望他們,不曉得他們近況如何?」
「好,當然好,身體健朗,最近還出了一趟遠門。」沒被他氣死就好。
「玉芝表妹好嗎?」徐藍川再問。
「好,非常好,在家種花刺繡呢。」除了好,宗玉錦實在也不想跟他多說些別的,他想早點離開,但徐藍川不放過他。
「玉錦表弟,難得遇上你,快中午了,表哥請你吃飯。」
宗玉錦拒絕,「不太好吧,藍川表哥,你不是還要談生意,我怕打擾你的時間。」只怕宴無好宴。
徐藍川不讓宗玉錦走人,好不容易有這種機會,說什麼他也不會放棄。「走吧,走吧,就算給表哥一個面子,不用跟我客氣,一頓飯的時間而已。」
宗玉錦百般不願的赴約,他知道徐藍川請他是別有用心,所以只能見招拆招、見機行事了。
徐藍川選一間客棧,招來了小二,豪氣十足的吩咐:「小二,把你們店裡最好的菜都端上來吧。」
「是的,大爺,馬上就來。」小二二話不說轉身離去,今天店裡來了一個好客人,他的賞錢肯定少不了。
宗玉錦覷他,「表哥,讓你破費真不好意思。」至少這一餐他也省下了。
徐藍川笑道:「平時受姨丈、姨娘的照顧很多,玉錦表弟可不要將這點小事放在心上。」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宗玉錦暗自盤算,這頓飯說是飽餐一頓,倒不如說是在考驗他的好脾氣。
「菜上來了,不錯,不錯,有香熏烤鴨、佛跳牆、翠玉白菜、杏仁湯。」徐藍川佯裝驚喜的叫道,沒出宗玉錦的預料,他馬上接口,「我說表弟,你考上秀才也已經一年了,但是表哥我都沒有時間好好見識一下你的才氣,今天我們就以桌上的菜餚為題,你題個詩,為我們的偶遇紀念一下吧?」
宗玉錦放下筷子,嚴正地看著他,「表哥這頓飯要是請得不甘願,表弟也不好繼續留下。」他不想以詩賒飯,辱沒文人的地位,也許他也可以以詩諷刺,但對方聽不出來,詩做得再好也是沒有用的啦。
徐藍川皺眉,「玉錦表弟的話過重了,我們表兄弟難得聚在一起,你題個詩文助興一下,也是雅事一樁。難道……你做不出來?」
宗玉錦不怒反笑,「表哥是個生意人,一般時候都在外面奔波,甚少有時間鑽研詩詞,對文章也少有談論,讓我作詩不如聽你講述生意上的趣聞,說不定還更能下飯呢。」
徐藍川變臉,「你是在嫌我不懂得幾個字?」這是他唯一的弱點,也是他最忌諱別人提起的地方。
「不是的,家父一向稱讚表哥是個好商人,交代給你的生意都能做到圓滿,沒有人不說藍川表哥是個聰明人,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的詩作得再好也不能求個溫飽;倒是表哥生意做得意氣風發,讓我羨慕不已,所以才更想聽聽表哥的豐功偉績,讓我也沾一點光。」
徐藍川沒再強求,他可不想搬磚塊打自己的腳,壞了自己的好名聲。「玉錦表弟,別嫌表哥多事說你,你這副傲脾氣可得通一通,要不是我這人識時務,別人可沒這麼好說話。」
「表哥教訓得是。」宗玉錦自己也知道,他這脾氣如果要做生意可是吃虧很大,可他就是改不了。
「吃飯,吃飯吧。」徐藍川埋頭大吃,沒再要求宗玉錦做他不想做的事,這一次算他小輸,下一次再連本帶利討回來。
宗玉錦鬆了一口氣,不過今天中午是解決了,明天、後天他可又要開始發愁了。
唉,遇上風采翩翩的徐藍川更是突顯自己的狼狽,他下定決心,不去考科舉,一定要學好做生意的本領。
但最重要的是通過爹那一關,不然他什麼事都不能做。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春鎖,春鎖。」元母躺在床上,低聲喚著自己的女兒。
「娘,你叫我?」春鎖端著碗,盛著藥跑進來。
「春鎖,天氣是不是又更冷了?」元母蒼白著臉,躲在棉被裡發抖,她冷得全身不舒服。
只怕今年的冬天她是過不了了。
春鎖擔憂的走到床前,「娘,把藥喝了吧。」
「又要喝藥了?」
「藥還是熱的,可以暖暖身子。」
「好吧。」
元母困難的爬起床,接過女兒手上的碗,勉強自己喝下去。喝完後,她躺回床,又陷入無盡的昏迷中。
春鎖搬來自己的棉被蓋在母親的身上,乖巧的陪在元母的身邊,娘睡覺的時間好長好長,進入冬天後,娘更是沒下床走動過了。
自從二娘搶走她的金鎖片,大夫也不來了,她好怕、好怕,怕娘會一睡不起。沒有人跟她說話,她就會覺得好寂寞,這時候,她總會想起把野豬給她的好人,那個奇怪的男人。
雖然隔壁的陳大發大哥偶爾會來看看她們母女,還會帶東西來給她們吃,可是陳大哥都不會好好聽她說話,也不會捺著性子猜她話中的意思,每一次總是他說他的,她講她的,而那個好人卻不會不耐煩,她說什麼,好人馬上就明白她的意思,他也不會拿害怕的眼光看她,甚至對她好體貼,幫她把野豬搬回家。
在這寂寞無聲的冬天,她真的有點想念他。
「春鎖……」
「娘,我在這裡。」
「天色是不是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