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掙扎著,「不要這樣——」然而邵恩新卻圍困著她,讓她的唇一再被掠奪,她難過的哭著、躲著。
「你睜開眼睛看著,這世界上不是只有阿錯,還有我,我不會像他那樣殘忍冷漠。」他低吼著,拚命在她唇上汲取馨香,直到腳步聲傳來。
「這麼激情?」冰冷的聲音破空而來。
邵恩新鬆開手,馮拾翠難堪又絕望的看著來人,怯怯的喊,「阿錯哥哥……」
張錯站在長廊的那一端,不發一語的瞅著他們,那身勁裝垂淌著雨水,就像他心裡想哭卻哭不出的眼淚。
他面色如常,然而心裡有一角崩塌得厲害,讓他的失望如潰堤的黃河水,蔓延了整身,他感覺自己要被淹沒了。
原來先前的快樂這麼短暫,他還以為自己可以全然的擁有拾翠,其實並不然,他還是什麼都沒有,一無所有的滄涼。
過了老半天,他才說:「阿龍幫裡有事,臨時不去打撞球了,不過看來我出現的不是時候。」他狂佞的笑著,倏然轉身。
「阿錯哥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馮拾翠難堪的說。
「拾翠,別去!」邵恩新喚著,然而她的腳步仍是追逐著張錯。
忽地,張錯停下腳步,側過了半邊的臉,「拾翠,顯然你比我想像中的,要來得明白生存之道。」
那是嘲諷的話語,深深的刺傷了她,讓她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走過長廊,到了盡頭,張錯的腳步越走越快,一個跳躍,他將自己甩過了圍牆,將她遠遠的拋卻在後。
摩托車的聲音又急又大,馮拾翠的眼淚像樹梢上的雨珠,晶瑩澄澈,一串串的往下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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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出發的張錯更加的放縱,他不畏雨勢、車陣,在雨氣迷濛的路上奔馳,他的心浮蕩著一股酸澀。
截至目前為止,他人生最快樂的事情只有兩樣,一是跟阿龍隨性放肆的玩樂,再不就是和拾翠下一盤荒唐的圍棋,然後看著她窘困的面容發笑。
雖然他喜歡下棋,但是圍棋的世界不容許他太過坦率,他只能沉潛自己的青春,用一種足以揣透對手心思的縝密,在迴旋往覆中,與對手壁壘分明的廝殺,而且在爭名升段的過程,圍棋的藝術逐漸的發黃枯萎,只有人的鬥爭在鋪陳著表象,與其如此,他寧可和拾翠玩著純粹的黑白遊戲。
她不聰明,對圍棋的領悟似懂非懂的,但是他深刻的感覺到,她用一種藝術的型態在鋪陳棋盤上的落點,有時是飛舞的鶴鳥,有時是單純的幾何圖形延伸,有時,又像是清晨玫瑰花上的露水,點點散落,對弈終了,露水似的棋子兒在棋盤上一掃成空,唯獨留下他的懷念。
幾次夜晚,他與阿龍宣洩青春歸來,長廊的台階上坐著一個矮小的人影,用一種企盼的眼神等候他的歸來,雖然他總告訴自己,拾翠不過是個妹妹,可內心又何嘗不感到一陣溫暖竊喜?
他以為這樣的幸福會一直繼續下去,然而,人生的璀璨終會晦暗沉寂,又何況是感情。
只怕,還是像青蛙入水般,徒留一陣漣漪……
張錯一想到邵恩新吻她的畫面,心就揪痛,痛得超乎他所能想像,只得拚命的加速甩開思緒,然而大雨再起,一滴雨水灑落他的眼,讓他閉上了視線。
黑暗中,那畫面一再的重演,他心一窒,高速下車身打滑,人就這麼摔落地面拖行數十公尺。
黑暗來襲前,腦海中唯一掛念的,還是那個叫人錯愕又失望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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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時分,張錯缺席了,悅子美麗的身影落寞的離去,讓馮拾翠跟著不安了起來。如果可以,她想跟阿錯哥哥當面解釋下午的意外。
一整晚,書本翻開又闔上,她沒看進去幾個字,倒是口中喃喃念著張錯的名豐,終末,她實在隱忍不住這種等待,倏然拋下課本,決定等到他歸來為止。
一推開房門,奶奶的聲音從另一問房傳來,「拾翠,這麼晚了要去哪兒?」
「到前頭的棋院走走,書念煩了,突然想下棋。」她撒謊道。
馮奶奶沉吟半晌,「早點回來,明天還要上學。」
「我知道了。」
匆匆一應,她踩著拖鞋,飛快的往張錯回來會經過的方向奔去,一如往常的坐在長廊末端的階梯,靜靜的等候。
她想要告訴他,她是喜歡他的,甚至是瘋狂愛著他的,雖然她只是一個高一的女孩,但是愛情是不分年紀的,不是嗎?
深夜,馮拾翠身子發涼,拚命的搓著雙臂取暖,等待著的張錯仍不見蹤影,倒是張士傑操控著輪椅,緩緩的接近她。
「你說大哥今天會回來嗎?」他突然說。
她心頭一驚,連忙起身心虛的看著他。
「嗄……阿錯哥哥,他、他還沒回來嗎?」馮拾翠心虛的說,隨即扯出一抹笑,「我只是在欣賞月亮。」
「今晚的天空沒有月亮,拾翠,別騙我了,我知道你在等大哥,我什麼都知道的,只是我沒說,因為大哥也需要保有他自己的秘密。」
「士傑……」她不知說什麼好。
「我們一起等吧!兩個人等總比一個人等好,至少有個伴。」張上傑一如往常的露出笑容。
「嗯。」她將他的輪椅推至台階旁,兩人一高一低的坐著,面對那堵圍牆等候。
「悅子跟大哥的婚事其實還未定,我想或許是因為悅子喜歡大哥,央求籐田師父作主,籐田師父因膝下無子,向來寵愛他的侄女,爺爺在世時,他曾經以此為條件與祖父提過一回,只要婚事底定,他一定傾其全力助哥哥在日本圍棋界揚名立萬。」
她看著張士傑,一臉困惑。
「你一定想我為什麼知道,」張世傑低頭一笑,「爺爺很重視大哥的前途,但是我與爺爺卻最有話聊,或許是家族重任的目標不在我身上,他反倒能夠與我談說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