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況且如果不說,她一定不會諒解他對大娘兒死不見,他不想讓她誤會。
這一次國帆妃不敢讓自己有任何表情,怕他不喜歡人家同情他,也怕他不接受她的同情,可是她還是壓抑不了心中油然而生的憐憫。
他是多堅強的人啊!和他相處的這段時間,她完全看不出來他有什麼心傷。
「沒關係的,你大可以同情我,我的自尊還沒強到忍受不了別人的憐憫。」歡讓對她僵硬的表情勾起嘴角。這女人還真有趣,她明明一臉的同情,卻又顧慮到他的心情,拚命的想控制自己的表情。
「以前還會怨恨自己的身世,但這幾年事情見多了,才發現娘也是逼不得已才當妓女的。」
「可是……」他自嘲的背後是多深的傷痛啊。
「娘並沒有在我最需要她的時候捨下我,我已經比其他人幸運多了。」比來比去總足有比自己可憐的人,他還能說什麼。
「這跟不阻止大娘有什麼關係?」
「我娘也是自殺的。」
聽到他的話,國帆妃不禁睜大雙眼,他到底還遭遇過什麼悲傷的事?為什麼他的外表一點都看不出來?他怎麼可以如此平靜的說出這些事?
「在遇到鴛白、青棠他們,賺到第一筆清清白白的錢後,她就走了。」
她伸手捂著嘴巴,忍不住紅了眼眶,經歷這種事,他是如何做到平心靜氣的,如何能雲淡風清將這些事說出口?
毒舌的他原來是這麼溫柔的人嗎?
經過這件事,她發現之前是她誤會他的為人了,他絕不是不懂得人生痛苦的人,溫柔堅強的他也能夠體會她心裡的無奈。
「為什麼?你娘這麼做太殘忍了,她怎麼可以這麼做?」她控訴著他娘對他的殘忍。
「因為她是我娘。你在氣憤什麼?」
「她這麼做只是在傷害你。」
歡讓搖搖頭,「我娘心裡太苦了,她是被我爹賣進窯子的,要不是她已經懷了我,她早死了。」
「可是她還有你啊!」
「那是不夠的,就如你的家人把你捧在手心裡,讚美你風華絕代,可是你還是覺得痛苦,因為你最想要的東西永遠都得不到,但又要強迫自己每天面對它。如果這樣的心情沒有得到適當的宣洩,很容易就走上極端。」
「你娘和大娘也是這樣嗎?」
「也許吧。」
「只有這條路可以走嗎?」
「我不知道。」面對母親,面對大娘,不管他做什麼,都改變不了她們的決定。
他已經學會接受,不再質疑對或不對,不然發瘋的人可能會變成他。
國帆妃咬著唇,她還是覺得不對,可以不要這樣的。
「我送你回家吧,回到熟悉的環境後,你就不會再胡思亂想,大娘的恩怨已經隨著那把火灰飛煙滅了。」
「是嗎?真的灰飛煙滅了嗎?」那留在心底的傷痛要向誰訴?
「怎麼了?」見她垂著頭,雙肩不停顫抖,他憐惜之心大起。
「不知道。」
「你哭什麼?」
「我不知道,眼淚就不聽使喚的掉下來,討厭……我哭什麼嘛……我不想哭的……她不想在他面前示弱,但就是忍不住。
「這種事不需要哭的,哭也改變不了什麼。」
聽他說得這麼冷酷,國帆妃雖然止不了哀慟的心情,卻也不想讓他笑話,她硬聲說:「不關你的事,我哭我的,你要是嫌煩可以不要看。」
她想抹掉自己軟弱的痕跡,可是不管她怎麼抹,淚水依然源源不絕的流下來。
歡讓愣愣地看著她淚濕的嬌顏,鬱悶的心情被她的淚水洗淨。也許在母親過世時,他該哭的,哭母親的殘忍,她的逃避,還有大娘的懦弱,可是他再怎麼樣都哭不出來,而她代替他哭了,為他悼念死去的人,也安撫了活著的人。
也許是因為這樣,他不再覺得她討厭,讓他放下心防,想告訴她更多事。
「小時候被人嘲弄時,我總愛膩在母親身上問她為什麼我沒有爹?妓女又是什麼?我娘總是說等我長大了就會明白。等到我長大,終於明白了之後,但也失去了該有的驕傲。」
國帆妃淚眼迷濛的望著他,「那是你想太多了,不是每個人都會因為這原因認為你不好的。」
「我也能說是你想太少嗎?」他生活在市井中,見多了好事、壞事,也遇過好人、壞人,她的安慰話只讓他覺得好笑,可是心裡卻有一股暖流,她是這麼驕傲的人,卻能在這時想到他的心情,他對她的印象真的完全改變了。
她不悅的嘟起嘴,「你不要挑我的語病。」
「我怎麼敢。」
「哪有什麼不敢,我又不是毒蛇猛獸,動不動就咬人。」
「動不動就哭的人,還說自己不是毒蛇猛獸,誰見了都會怕怕的。」其實他是不捨嬌滴滴的她哭得如此傷心。
「哭很正常啊,這是每個人都會做的事。」
「不過我倒是對你另眼相看。」經過這些事,在他眼中,她的蠻橫驕縱成了勇敢的表現,不再只是毫無意義的任性。
「什麼意思?」
「呵,你從頭到尾都是貨真價實的千金大小姐。」
「什麼嘛!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想的意思羅。」
「歡讓,你把話說清楚。」
「不夠清楚嗎?好,我再說一遍,你啊,養在深閏的千金大小姐,只會吃喝拉撒睡,其他的都要人家幫忙,不小心就會變成一條米蟲,被人養得肥肥的。」他想稱讚她,卻又不能當著她的面說出自己的心意,只能拐彎抹角,因為她不是他能碰的人。
「歡讓,你越說越過分了。」
他故意捉弄她,「還不夠清楚啊?那就……」
「夠了!你再說下去,我就跑給你追!」看來在他的眼中,她真是一點價值都沒有。
歡讓依言閉嘴,他可不想浪費時間追她,太辛苦了。
國帆妃咬咬唇,「歡讓,這一路上我是不是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從小我就體弱多病,奶奶和爹娘總是用擔憂的眼神看我,我不想讓他們擔心,也討厭別人當我是動不動就碎的花瓶,所以養成了我不服輸的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