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接受呢?」
「我會覺得,這些年的努力白費,人生沒意義。」
「我幾時對你這麼重要了?」敏希冷笑。
古駿逸沉默了會兒,他說:「從成功的那一刻起,沒人分享,我很寂寞。」
「蕭雅雯呢?我記得她喜歡你。」敏希希望他有健康的伴侶,但他執著,不肯放棄。
他堅定道:「如果是她,我會更寂寞,與其和沒感覺的人交往,我寧願一個人。」
講到這裡,他的手背濕了。因為敏希哭了,淚滴在他的皮膚上。他研究她的表情,看她垂著眼,抿著唇,默默流淚。唉!她又皺眉了,他想間她為什麼憂鬱?
古駿逸感覺敏希還愛他,若放她走,他會恨自己一輩子。好不容易才相遇,這次要緊緊抓住她。
敏希抹著淚,縮著肩膀,低聲啜泣。看她傷心,他不禁猜想,在她心裡是否也有一條思念的小魚?從分手那天起養到現在。她不誠懇,是否因為賭氣?或是想考驗他的耐性?他願意捱罵,他是來跟她投降的。他已經受夠思念的苦,受夠表面若無其事,心底卻在暴動的感覺,尤其夜深人靜,尤其孤枕難眠時。
他輕聲問:「敏希,好不好?」
敏希視線模糊,嘴唇微顫。她輸了嗎?是啊,她輸了。她聽見自己說:「我家電話22436785,手機09XX867543,地址是新店市安和路慶宜大廈五號十一樓,是間十五坪的小套房。」
古駿逸吁了口氣,微笑了。「十五坪真小,來我家住吧。」
「雖然只有十五坪,租金要一萬五。」敏希也笑了,抹抹淚。
「太貴了,來我家住吧。」
「去拿面紙給我。」
古駿逸起身去拿,然後將面紙盒塞到她懷裡。敏希抽了面紙,蒙住臉哭。
古駿逸看著她哭,他想她愛他,這才是她的真心話。不管敏希有沒有說,他都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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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敏希睡不著。古駿逸躺在身旁,他睡了,右手握著她的左手,像怕她重施故技,在他睡著後逃走。
睡前,他提議:「明天醒來,買了早報,一起去吃早餐,吃完我載妳回家換衣服,送妳去上班。」她知道他在跟她確定,明朝醒來她還在。
她說:「我早上固定要吃一顆橙。」
「旁邊有市場,我們買了到咖啡廳,請服務生切。」
「哪有這樣的。」敏希瞅著他笑。「會遭白眼的。」在人家的咖啡廳吃柳丁?
「口氣卑微點,人家就樂於服務。」
「多卑微?」
「如果是女服務生,我就說『小姐,能不能請妳幫我切柳丁,麻煩妳,不好意思』。」
敏希翻身,趴在他胸前問:「如果是男生呢?」
「我就說『先生,幫個忙,我的女朋友愛吃柳丁,幫我切,行嗎?」」
「真是,你變好多。」敏希駭笑。以前的他很驕傲,豈可能這麼低聲下氣?
「是,生活教會我很多事。」這幾年,很吃苦。
「接送我,會不會耽誤公事?」
「不會。」
「那……」敏希笑咪咪的。「明天我要喝熱奶茶,吃鮪魚三明治,你幫我調鬧鐘,要吃早餐的話,六點就要起床。」
「好。」他閉上眼,蹙著眉,唸唸有詞。
「你幹麼?」
古駿逸睜開眼,對她說:「我對自己說五次六點,明天六點,就會醒來。」
「哪有這樣的?」敏希笑了。「調鬧鐘啦,別害我遲到。」
「放心,」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口,他說:「我保證,六點喊妳起床。」
「你體內有安鬧鐘啊?」
「念大學時,我住在校舍,逼自己每天四點起床唸書,但撥鬧鐘會吵到室友,我聽教授說,人腦很厲害,控制得宜,可以影響身體機能。」
「有這種事?」
古駿逸將她攬得更近。「就是說,假如妳想變漂亮,就閉眼,給大腦暗示,天天默念變漂亮、變漂亮,不斷給大腦暗示,持續下去,容貌真的會改變。
「人腦是身體最複雜的器官,心理系同學也說過類似的理論,我親身試驗,每晚默念四點起床,慢慢養成習慣,現在可以控制起床時間。」
敏希傻眼,是他毅力驚人?還是理論真有效?
現在,他睡了。
敏希望著他想--他給大腦安了鬧鐘,開始走,待到六點,他醒來,叫醒她。真的嗎?太玄了吧!但只要是他說的,她就信。
此刻,聽著他的鼾聲,看他沉睡的樣子,敏希好感動。他堅持與她一起,令她不禁想勇敢地挑戰命運。也許母親說得對,她的病痊癒了。也許,有可能她健健康康地與他白頭。
敏希笑著閉上眼,學他在心裡默念:「我的病好了,永遠永遠好了……」
清晨五點,古駿逸醒來。他們面對面躺,他攬著她的腰,她埋在他胸前,呼出的熱氣暖著他的胸口。於是他感到很滿足,敏希柔軟、瘦小,像只小鳥,熔在他懷抱裡。
他想著,幸福也不過如此。
他曾誤會自己不幸,怨老天殘酷,在小的時候,命運撕裂他,痛鑿得很深:心上有缺口。而此刻,看著懷裡人兒,曾經鑿深的傷口現在溫柔滿溢。
古駿逸覺得,他贏了全世界。這是他人生最精彩、最滿意的時候。他對上帝、對造物主再不敢抱怨什麼。
往後,他不許願,願望都已實現。往後,他不再有夢想,想望的都擁有了,志得意滿就是這種感覺吧!
他胸口漲滿愛,像有朵花正在開著。只要望著他的「太陽」,他便化成向日葵,向著她開。因為她,他的生命可以精彩。
到了六點,古駿逸喚醒敏希。她呻吟著想賴床,好不容易掙扎地坐起身,一隻銀托盤放到她的膝上。咦?她揉了揉眼睛。
托盤裡橙切好了,鮪魚三明治熱著,奶茶冒著煙,還多了她最愛的草莓吐司。
「你出門買的?」敏希詫異,抬頭看鐘,才剛過六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