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敏希已經很少說話了,她常痛得面色慘白,用一雙大眼睛看著他,千言萬語,放在心裡。她常摸著他的臉,指尖描繪著他的輪廓,每次她這樣做,他就低下頭,怕她看見他殷紅的眼眶。
一天晚上,黃美君來探望女兒,帶來敏希要的東西。東西放在牛皮紙袋裡,母親走後,敏希拆開,古駿逸看她倒出一堆信。她拿起一封,遞給他。
「念給我聽。」她閉上眼睛。
古駿逸攤開信紙,他深呼吸,努力忍住淚,抓著信紙的手在顫抖。
敏希微笑,聽他念信,熬過身體的痛。
古駿逸聲音低啞地念著--
「敏希,我每晚都哭,想妳想到心臟無力。」念完,他再拾起一封,拆開。
「敏希,如果沒有妳,我怎麼辦?」再拆一封。
「敏希,我愛妳……」
古駿逸幾乎是費盡力氣地,把信念完。全是他當年當兵,寫給她的。只有抬頭和簽名日期是出自他手,敏希自己填上內容。
念完最後一封,敏希睜開眼,微笑地凝視著他。
「敏希,不是我偷懶,不給妳寫信。」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臉龐。
她挑眉,理解地微笑。
他解釋:「當兵時每次想妳,打開信紙後,我很努力卻不知道要怎麼寫,所以只填日期。明白嗎?」
她明白,淚水滾下她的臉龐。他幫她拭淚,緊抓她的手,笑道:「妳寫得很好,全跟我想的一樣。」
敏希頑皮地皺皺鼻子,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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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當天,古駿逸和黃美君等在外面,心急如焚。
整個移植手術的過程狀況不斷,當醫師將健康的骨髓打入敏希身體,敏希身體起了強烈反應,她不斷嘔吐,腹痛如絞,不管醫師怎麼搶救都無效。她的身體拒絕接受新的骨髓,敏希呼吸困難,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
但她大聲告訴自己,為了古駿逸,她要撐下去。她承受劇烈的痛苦,在醫師搶救下,終於度過整個移植過程,轉到無菌室。
古駿逸隔著玻璃牆看著她,蒼白的她蜷在病床上,筋疲力竭地昏睡著。他待在無菌室外守著她,病床上的敏希,看起來是這麼的小、這麼的蒼白,若不是無菌室禁止探病,他很想進去抱抱她。
敏希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時,睜開眼就看見他。他在玻璃牆前,手掌貼著玻璃。
一看她醒了,古駿逸拿起對講機。
「敏希,妳覺得怎樣?別怕,我在這裡。」
敏希露出疲倦的笑容,大眼睛一直注視他,看了他很久。她在心裡發誓--下半輩子,換她照顧他。
得到健康的骨髓,敏希體內開始自行造血,從無菌室轉入普通病房了,原先慘白的臉色也逐日紅潤起來。
看著敏希一天天好起來,古駿逸有說不出的高興。現在,敏希有力氣跟他講話,像為了彌補之前未說的,每天她都跟古駿逸嘮叨。
「古駿逸,我要看你做的財報,想知道你有多厲害。」她開始好奇古駿逸的工作。
古駿逸將厚厚一大本的財報,放在她膝上,攤開給她看,眼她講解:「這間公司有很多呆帳,妳看,年度的應收帳款和實際收到的不符,這有很多可能,也許是業務部污錢,也許是……」
有天,敏希忽然嚷:「我好餓,好想吃你烤的吐司。」
古駿逸笑著答應,她胃口變好了,身體吸收好,開始胖了。他買了小烤箱,烤吐司給敏希吃。
有天,她又說:「我想吃蒜味香腸。」
古駿逸買了新東陽香腸,在病房裡烤,香氣四溢,驚動外頭的護士。
護士們在外邊呼嚷:「誰在烤香腸?」循著味道找來,義正辭嚴地訓了他們一頓。
「太誇張了,不可以在醫院烤香腸,味道很濃!」
敏希躲在被裡竊笑,聽古駿逸尷尬地連連道歉。
這天午後,古駿逸坐在床上,幫敏希梳頭髮。
「還好有自然鬈,雖然之前掉頭髮,可是看起來還是很漂亮。」
「換我,我幫你梳頭。」敏希搶走梳子,她叫古駿逸挨在她懷裡。「你頭髮好黑喔,等等,有一根白頭髮!」
「妳害的,害我操心。」
「幫你拔了。」敏希拔掉白髮,拿給他看。
古駿逸翻身,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頭枕著她盤起的雙腿,仰望著她。「再兩天,可以出院了。」
「你眉毛好粗,我幫你修眉毛,要不要?」敏希低頭,瞧著他笑。
「妳饒了我吧。」他做出驚恐的樣子,逗得她哈哈笑。
「眉毛也梳,我幫你梳眉毛。」
「這麼溫柔啊?」古駿逸微笑,閉上眼,感覺梳子輕輕滑過眉毛。「敏希,妳記住,這段日子,我天天幫妳洗澡。」
「是是是,回家換我天天幫你搓背,行吧?」她恢復體力,會開玩笑了。
古駿逸心情好,跟她鬥嘴。「我衣服洗了快兩個月,半夜窩在洗衣房,等衣服烘乾,說有多可憐就多可憐。」
「可是我會幫你洗一輩子的髒衣服啊、臭襪子啊,很值得啦!」
他抓住她的手,在嘴上磨蹭。「為了妳,我天天熬粥,要煮得很爛,要不停攪拌不然會焦,說有多辛苦就有多辛苦。」
「你有完沒完?!」敏希打他。
古駿逸長臂一伸,圈住她頸子,將她壓下來親吻。
他好快樂,她也好快樂,兩人吻得火熱,砰地一聲,有人闖進來。看見這幕,歇斯底里亂叫--
「天啊,你們幹什麼?!」
敏希推開古駿逸,古駿逸轉身看見蕭雅雯,蕭雅雯身後還站了個很眼熟的女孩,她站在蕭雅雯身後竊笑著。
「妳來幹麼?」古駿逸沒好口氣,蕭雅雯之前說的話讓他太生氣了。
蕭雅雯臉臭臭地說:「來看童敏希,不行啊?」
「過來坐啊。」敏希招呼她們。
「妳看起來很好嘛。」哼,蕭雅雯別開臉,彆扭地撥撥長髮。
「童敏希,妳還認得我嗎?」苗筱栗走到床邊,笑盈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