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言喻的劇痛……
他無法承受,這一定是假的!是了,他一定是在作噩夢,夢醒就沒事了,一切都沒事了。
菁貽!他要馬上找到她!她還欠他一場婚禮,她是他的新娘,他不允許她消失,絕不允許!
丟下一旁的翁霈玲,他發狂地往外衝。
「志熙!」翁姊含淚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為這對無緣結合的有情人心痛不已。
*** *** ***
一個月後
法蘭克福,私人別墅內。
這棟豪華別墅是樓少駒在此地的產業,身為全球最大汽車製造業的唯一繼承人,他擁有驚人的財富,樓家在此地只能以「富可敵國」來形容。
一個月前,四人接到翁需玲打來的電話。聽到菁貽出事後,他們紛紛放下忙碌的工作,毫不猶豫地趕來這裡陪伴蔣志熙,他們的生死至交。
一間臥室前,凌肇傑和霍劍淵眉頭深鎖地站在門口。
「他又把自己鎖在房裡?」霍劍淵沉著臉問。
凌肇傑歎氣。「已經一個下午了,雖然我隔著門板跟他說話,他還偶爾肯應答,但我很怕他會出事。該死的是,這次他早就把備份鑰匙藏起來,不讓我們開門進去。」
屋主樓少駒和歐陽岳勳外出,由他們輪班看守志熙。蔣志熙拜託樓少駒再去幫他調查菁貽的出入境紀錄,所以他才會跟歐陽岳勳一起外出。
霍劍淵冷冷地瞪著門鎖,不發一語地下樓。再上樓時,他手上多了一把斧頭!
「你想直接劈了門?」凌肇傑眼睛一亮。對啊!他怎麼沒想到這個好主意?反正樓少駒那傢伙有錢得要命,絕對不會在意這扇門的!
「沒錯,你退開!」怒火在霍劍淵眼底跳躍。他平日看起來冷酷,但一旦被惹怒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凌肇傑方退開一步,霍劍淵便揚起斧頭,狠狠地劈向房門。巨響後,門板瞬間多了一個大洞。
劍淵把手伸到裡面打開鎖,用力踹開破裂的門板衝入屋內。
房間裡,坐在牆角猛灌烈酒的志熙惱怒地瞪著兩人。「你們這是做什麼?」
「問問你自己,你才在做什麼?」霍劍淵的火氣比志熙更大,他瞪著一地的空酒瓶和煙蒂。「把自己關起來,悶頭喝酒、抽煙,黎菁貽就會活過來嗎?」
霍劍淵著地大吼著。「她已經死了!你給我聽好,菁貽已經死了!死了!沒有呼吸、沒有心跳!她永遠不會再回來了!」也許這麼做很殘忍,但他必須逼志熙面對事實,志熙才有辦法慢慢復元。
「閉嘴!你該死的閉上你的嘴!」蔣志熙霍地站起來,臉龐痛苦地扭曲著。他把酒瓶摔向牆上,像頭負傷的野獸般痛嗥。「她沒死!她沒死!沒死!」
凌肇傑不忍地別過臉。他知道劍淵的作法是對的,唯有強迫志熙接受事實,他才能慢慢由傷痛中走出來。但……他的心好病,他實在不忍看到志熙受這種折磨。
來法蘭克福一個月了,這一個月來,志熙就像是發瘋般,他拒絕相信菁貽已死的事實。他不吃不睡,瘋狂地找著德國的每一間醫院,不論大小間全不放過,他認為自己一定可以找到菁貽,所以幾乎快把整個德國都翻過來了!
當然,他也找到當初替菁貽動手術的醫師,並親耳聽到他證實菁貽已死。那倒霉的醫師被他揍得很慘很慘!
接下來,他開始一連串的自殘行為,他企圖自殺。他吞下大量的安眠藥、他割腕,一直到現在,他的兩隻手腕都被紗布層層纏繞著。
最嚴重的一次是,他趁著半夜看守他的劍淵倦極而睡著時,竟然跑到院子裡,全身澆上汽油後,企圖點火自盡。
幸好劍淵聽到志熙下樓的腳步聲而驚醒,趕緊迫下去,怒打他一頓並搶下打火機,才沒有釀成大禍。
當時精神已瀕臨崩潰的志熙任好友們心痛地捶打、怒罵著,卻絲毫役有半點反應,只是精神渙散地哺喃喃語。「她要火化?不!她怎麼可以把自己火化?她怎麼可以什麼都不留給我?甚至……甚至不讓我見她最後一面?菁貽!我的菁貽一定被火燒得好痛好痛……我要知道她有多痛……我要去陪她……」
當場,他們四個男人都落下淚來,沒有人有辦法說出半句話。
他一再自殺,如果不是身為醫師的霍劍淵以高明的醫術救了他,也許他已不在人世了。
屢次被救回的志熙更加狂怒,他恨救他的人,他差點拿刀殺了霍劍淵!他不想活!沒有菁貽的世界是地獄,他不要回來,不要!
他要在黃泉路上趕上她,他要質問她為何這麼狠心丟下他?
看著憔摔得像鬼的志熙,霍劍淵火氣更往上竄。他硬把志熙抓到鏡子前,強迫他看著鏡中的自己。
「蔣志熙!你看看你自己,你看看你變成什麼鬼樣子?菁貽已經死了,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要隨她而去嗎?你好自私、好懦弱!你不敢接受這個事實,但,難道你忘了自己還有未了的責任嗎?在台灣還有你的父母、你的弟妹等你回去,你打算以自殺來回報父母親養育你的恩情嗎?」
蔣志熙面無表情地聽著,曾經燦爛自信的黑眸,此刻卻空洞得令人害怕、令人想哭。他像是沒有靈魂的人,只剩一具瘦得見骨的軀殼。
他知道自己自殺的行為很對不起父母,但他快瘋了!
他沒有辦法顧及家人,他只知道菁貽死了!死了!他永遠不能再見到她,連一面都不能!
這樣的他怎能獨活?誰來教教他,該如何帶著沒有心的軀體活下去?
凌肇傑也聲音暗啞地勸道:「志熙,你這個樣子菁貽會安心嗎?如果你愛她,就讓她好好地走吧!讓她無牽無掛地走。車禍發生後,她的肉體已承受太多苦了,你讓她在黃泉路上走得順利一點,不要再受苦、不要再心痛了,好嗎?」
這一段話總算悄悄撞人志熙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