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發作的時間會隨著毒性在體內的流轉而漸漸變長,一開始只是子午各半個時辰,然後延長為一個時辰、兩個時辰,最後連中間喘息的時間都沒有,烈火焚身後緊接著轉為冰寒蝕骨。
這樣的煎熬持續整整半年的時間,才會奪去傷者的生命,所以有許多中毒的人熬不住冰熱交替煎熬,便會自行了斷來尋得一個解脫。
君遠舟雖然已經服用精製的解毒丸,但也只能延緩毒發的時間,對解毒一點幫助也沒有,子夜的毒發還好,在自己房間裡至少不必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但午間毒發時,有時在與人談生意,有時在應酬,一方面要承受體內的痛苦煎熬,還不能顯露出半點難過的神情,那才是最折磨人的。
這天子夜時分,解毒丸的效力和君遠舟的內力壓制不下隨著血液擴散的毒性,從體內躥出的至寒,讓他無法克制的打著寒顫。
「還是很冷嗎?怎麼辦?」駱喬小手拿著棉被往君遠舟身上蓋,在床邊燃起一盆火盆子,秋夜雖然已經有點涼爽,但房內的溫度卻讓駱喬忍不住滴下汗,可君遠舟還是直打寒顫。
君遠舟沒有說話,盤坐在床上運氣抵擋一波接著一波、不斷席捲而來的酷寒,深鎖的眉頭,顯露出他正極力忍受多大的痛苦。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那麼貪玩,就一點事都沒有了。」見一向俊逸偉岸的他,被奇毒折騰得失去往日的光彩,駱喬的內心又是焦急又是自責。
「你如果還要繼續自怨自艾下去,就麻煩你閃邊點,我還要加木炭。」雖然五六還是怪駱喬害主子受傷,但這幾天她表現出來的難過和自責,當然讓他說不出什麼重話,可還是不願意給她好臉色看。
「對不起……」駱喬連忙在火盆裡加進一塊木炭,讓溫度再升高一些。
她舉手擦去額際流下的汗水,抬頭看著雙眼緊閉的君遠舟。
要怎麼樣才能讓他好過來呢?
如果可以讓他不用再受這種苦,她願意付出一切代價的。
終於,君遠舟長長呼出一口氣,揪緊的眉頭也稍稍舒展開來這一次的痛苦終於熬過去了。
「爺,你好好休息一下吧!」五六連忙扶君遠舟躺下來。
駱喬見狀,擰了一把濕毛巾,替他擦去額間的冷汗,驚覺才不過幾天的時間,他就憔悴得厲害。
「君爺,到底有什麼方法可以解毒?」
君遠舟搖搖頭,沒有說話。
他早就聽過「子午奪魂散」的歹毒,只有獨門解藥才能解開它的毒性,但是他中毒的事情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更不用說去找張德勝討解藥了。
除非……
不,他一生光明磊落,寧可忍受毒發的痛苦,也決不做那種事情。
又過了數日,君遠舟和吳進寶商議好,吳家山頭所出的高級木材,要運到君家全國的商號販售,
如此一來,君氏多了木材這個市場,吳家也多了許多生意,可謂皆大歡喜。
既已達成共識,君遠舟便準備要回轉京城,聽到這個消息,五六和駱喬兩人在最短的時間內就收拾好行囊,只待君遠舟向吳進寶辭行後,便可即刻起程。
「以後還請君公子多多指教。」吳進寶送君遠舟出門,不住打躬作揖。
吳進寶先前因為涉足其他生意失敗,讓木業也出現周轉不靈的危機,而且和陳永進的圖謀,還需要大筆銀子打通關節,和君遠舟談成這筆生意後,不但挽救了岌岌可危的生意,甚至拓展了未來的發展,讓他想到白花花的銀子就笑逐顏開,自然也忽略了君遠舟略顯蒼白憔悴的面容。
「哪裡,君某還要靠吳老闆的大力幫忙。」君遠舟見這幾天風頭稍微平靜,便趕緊將生意談妥,趁此機會離去,怕是再待下去,紙就包不住火了。
兩人熱絡的互相道別,像是很捨不得對方似的但只有他們心裡知道自己打的是什麼主意。
「時候不早了,君某該上路了。」君遠舟見午時將近,如果不趕快離去的話,到時毒性發作就不得了了。
「那老夫就不送了,君公子一路順風啊!」吳進寶站在大門前,目送他們一行三人遠走。
待見不到他們的人影後,吳進寶隨即斂起臉上的笑容,恢復平常老謀深算的模樣。
離開范陽城數里後,他們一行三人便加快腳步,大家都知道君遠舟的傷不能再拖下去,早一日回到京城,就可以早一日尋得解毒方法。挨過正午的毒性發作,君遠舟拒絕五六停下來休息的建議,堅持繼續趕路。一方面是想縮短回程時間,一方面是那幅證明節度使通敵叛國證據的古畫還在他身上,若不能將它安全且快速的帶回去,恐怕夜長夢多。
他們趕了一整天的路,君遠舟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抵抗毒性已經耗去他大半的精力,長時間的舟車勞頓又讓他耗去剩下的體力。
「爺,天色已晚,不如咱們找個地方過夜吧?五六已經撐不下去了,我看駱喬也差不多了。」五六不忍見主子逞強撐下去,於是拐個彎說自己已經累了。
「好吧。」君遠舟看看兩人疲累的神情,點頭答應。
「太好了。前面好像有戶人家,應該是這裡的獵戶,五六這就去問問他們,看願不願意讓我們借宿一宿。」五六跳下馬車,跑到前方人家敲門。
「誰啊?」出來應門的是個滿頭白髮的老人。
「是這樣的,老丈人,咱們主僕路經此地,天色已晚,想跟您借宿一宿,不知方不方便?」
「如果幾位不嫌這屋子簡陋的話,老夫當然歡迎。」老人原本就好客,看到君遠舟雍容的氣度,直覺相信他們一定不會是什麼壞人,便一口答應下來。「幾位快請進。」
「打擾了。」君遠舟抱拳表示謝意後,便進入屋內。
屋子不大,只有一對老夫婦居住,為了招待突然來到的客人,老婆婆還多炒了幾道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