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棟破舊的小公寓內,隨著從窗縫出入的寒風,隱約可聞陣陣咳嗽聲。
屋內簡陋的擺設,僅有一張木板床和幾塊榻榻米鋪成的地板,配上其餘零碎的小東西,更顯寒酸。
一名中年女人背倚著床頭,身上蓋著一條破舊的毯子,那不曾間斷的輕咳,便是從她口中逸出。
"媽,喝水……"一個紮著兩條辮子的小女孩,端著一杯水,走近母親。
"不用了,我不渴。"女人推拒,皺起眉頭。
"可是……醫生說要多喝水,病才會好……"
"別可是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好不了了……"那決斷的語氣中,隱約透著滄桑。
"媽……"小女孩無力地垂下小手,放下那始終握在手中的水杯。
"咳咳--咳咳--"突地,女人捂著唇彎下身子,痛苦得扭曲著臉龐,劇烈地猛咳。
小女孩急得眼淚奪眶而出,上前拍著母親的背部,"媽--"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約略一分鐘,女人才抬起漲紅的臉,微喘著氣,"日子……真的不多了……"
小女孩眨去眼眶的淚,不解的撇頭,"什麼?"
年僅八歲的她,很難理解死亡為何。
"沒什麼,只是也該是告訴你的時候了。"女人拉過小女孩的手,繼續說:"安安,你仔細聽好,要是有一天,媽突然不在你身邊了,你就要照著媽接下來說的話去做,懂嗎?"
名為安安的小女孩似懂非懂地點了下頭。
"你常說,你沒爸爸,也曾追問,爸爸在哪?一直以來,我都沒正面給過你答案,但現在我告訴你,你爸是冠王集團的負責人,姚永振……"她垂下眼,有點沉浸於回憶中。
"爸爸?"安安重複著這陌生的名詞,內心忐忑不安。
"是的,你好好記住這個名字,牢記在心,等媽離開你之後,就拜託附近的阿姨、大嬸,帶你去找他。"
"媽……你要去哪?"安安的眼眸中盛滿恐懼,小手捉得更緊。
"以後你就知道了,那是一個你還不能跟去的地方……"將女兒擁進懷中,輕撫著她的髮絲,"你一定要記住,見到了姚永振,就說你叫何毓安,是我何幸珠的女兒,懂嗎?"
安安在母親懷中無言地點了下頭,乖巧的記下每一個交代。
接著,何幸珠輕輕地哼起搖籃曲,輕拍著女兒的背,望著她在自己懷裡安穩地睡去……
不出她所料,一個禮拜之後,她便留下小安安,獨自離開人世。
她的後事便由附近鄰居一起出點錢草草辦理。
幾天之後,安安照著母親囑咐,要求鄰居大嬸帶著,找上生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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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細小的哭泣聲從屋子的角落傳來。
"誰?"一個漂亮的小男孩接近聲源,看見了滿臉淚痕的小女孩。
"你是誰?"她怎麼沒看過他,這個家裡原來還有其他人?
"我是跟媽媽來找阿姨玩的,你又是誰?"他以前怎麼沒看過她?
"我是來找爸爸的,爸爸是姚永振……"她照著媽媽教過的話說給他聽。
小男孩恍然大悟,"原來你就是媽媽說的那個阿姨的新小孩,那你就是我的新表妹嘍!"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大概是吧。"
"那別再哭了,我們一起去玩,我是表哥喔。"他牽起她的小手,輕輕擦拭著她的淚痕。
"表哥……我是安安……"姚毓安終於靦腆的露出笑容,首次在這個新家打開心扉。
握緊的小手,暖意流竄到小小的心靈,她知道,她將不再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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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明几淨的辦公室內,一個個頭嬌小的女人,正扯著噪門大聲吼叫,臉色漲得通紅,邁開步伐準備離去。
"你給我站住,我有讓你離開嗎?!"姚永振氣得吹鬍子瞪眼,手指著大逆不道的女兒,微微顫抖。
"你這個臭老頭,我是絕對不會聽你的話!"姚毓安斜睨著眼前逐漸邁人老年的父親,語氣憤怒地說。
"你……你這個不肖女,這次我說什麼都不會讓你反抗。"
"憑什麼?"她冷哼。
"就憑我是你父親!"姚永振與她怒目相視,扣住她的手腕。
"放開我,少拿這來壓我。"她甩著手臂,活像一匹脫韁的野馬。
"氣死我了,我要把你關起來,直到婚事定下來為止。"女兒撒野的態度,不得不讓他使出撒手鑭。
"呵,婚事,你怎麼不讓你最寶貝的心肝去訂婚,反而讓一個來歷不明的私生女去,不怕被人當笑話?"她杏眼圓瞠,句句諷刺。
"你你……看你說的是什麼話?!"姚永振撫著胸口,好似喘不過氣。
"我說的是實話,也錯了?"不在乎會氣死他,姚毓安繼續涼涼地說。
"何只錯,根本就是大錯特錯,你這不肖女,處處跟我唱反調,存心要把我氣死嗎?!"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她聳聳肩,"如果這婚事真那麼好,就算等個一百年也輪不到我,準是心兒先嫁。"
打小到大,什麼好處不是姚心兒先拿?哪時輪到她姚毓安佔便宜?
說她偏激也好、嫉妒也罷,她不過是說出一個擺在眼前的事實罷了。
"你說這什麼話?我什麼時候虧待過你,你居然……"姚永振瞪視著眼前的女兒,一點都不瞭解她。
究竟是他不會想對她付出關懷,還是她始終緊閉心扉?
搖著頭,他大歎了一口氣,"算了、算了,我不會關你,也不會限制你。"他放開扣住她手腕的手掌,轉而揉上眉心。
活絡了下手臂,姚毓安瞪視著他,想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你自己去好好想想,婚事我會暫緩,出去吧。"
再輕瞥了姚永振無奈懊惱的神色一眼,姚毓安悻悻然地離開辦公室。
"毓安,你又跟總裁吵架了嗎?"坐在外頭的秘書李小姐擔心地皺起眉,年近四十的她,總會以長輩的身份來給她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