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擔心我的身體,不是管我。」她禁不住幫牧謙說話。
「妳最近還常頭疼?」沈眉看了她一眼。
「頻率比較少了。」她不安的掠掠頭髮。她不太喜歡向外人訴說自己的私事,尤其這副纖弱的身子,已讓她減少了許多外出的活動,對尚年輕的她,有種說不出的失落感,所以她不喜歡別人對她另眼相待,即使像沈眉這般常接觸的朋友。
「如果沒有大礙,這份工作應該難不倒妳,而且我也不用再和新人重新熟絡,妳很清楚我的個性,配合起來也方便。」沈眉繼續說服。
她思索了一會兒道:「我過兩天答覆妳。」
「好!別讓我等太久喔,我先把紅紙拿下。」沈眉走出去。
喝完這杯咖啡,她將錢放在桌上,逕自走出去,和正在撕下廣告紙的沈眉打聲招呼後,便準備要橫越街道。
接近正午的陽光發出了威力,從室內出來的她乍然被刺眼的光線照射得閉上眼睛,止痛藥的鎮定力量讓她四肢虛軟,她一手捧住額頭,腳步有些顛躓的往前踏出一步,那一秒間,沈眉的驚呼聲和刺耳的煞車聲同時穿破寧靜的空氣響起--她瞬間跌坐在地。
車子分毫不差的停在她前面,她沒有受到撞擊,反倒是週遭的聲音和突襲的暈眩讓她軟了雙腿。
四面八方有人跑了過來,沈眉扶住她的雙臂,焦急的道:「銘心,有沒有怎樣?撞到哪裡了?」
車上的人也立刻下來探視,蹲在一邊試圖攙起她,邊問道:「小姐,有沒有傷到哪裡?對不起,我不知道妳會突然走出來--」
「沒事,我只是嚇一跳。」她抬起頭,對著陌生的聲音來源道。
眼前戴著墨鏡、穿著深色西裝的駕駛人在看到她那張蒼白的臉孔時,倒抽了一口氣,拿下墨鏡,睜大眼仔細的端視她。年輕人長相普通,一雙細小的眼睛掩不住驚愕,他失聲叫著:「小姐--」
她困惑的看著有如見到鬼物般失色的他,搭著沈眉的肩緩緩站起來。
眾人見她沒事,很快便散了。
沈眉觀察她的腿道:「妳確定沒事?走走看。」
她依言走了兩下,不礙事,只是著地的部份有些擦傷,隱隱刺痛。
年輕人還望著她,嘴吧沒有合攏過,那呆滯的模樣使她忍俊不住的笑了起來,擺擺手道:「我真的沒事,你可以走了。」她向沈眉道了聲謝。
年輕人怔在原地,看著拍拍裙腳後接著穿越街道的她,趕緊喊了聲:「小姐,小姐--」
她沒有回頭,只朝後揮了揮手,加快腳步朝女兒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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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確定要這麼做?」趙牧謙放下手中的病歷表,清俊的臉上透著一抹不解,在家中鮮少下廚的她能在咖啡館做些什麼?
「嗯,不過,如果你覺得不好,我不會堅持的。」說得很委婉,眼裡卻充滿了期待。
她是不是悶太久了?從受傷後有一年多的時間都待在家照顧一兒一女,她還如此年輕,也許多接觸些朋友可以減少她的夢魘和頭疼的次數。
他沉吟良久,看了眼伏在他膝上的妻子,那白皙的面頰上有道暗影,唇色太淡,襯得秀眉和眼睫更加墨黑,他拇指掠過她下眼瞼,往昔那健康的膚色常煥著的光采何時重現?
他輕輕點點頭。「妳想去就去吧!只要時間和小菲、小荃配合好就可以了。」
她嬌呼一聲,躍起來摟住他的脖子,在他面頰上落下一吻,喜悅溢於言表。「謝謝!」她的眼神頓時閃現光采。
只不過是到臨近咖啡廳幫個忙,她竟如此開心?!她忘了自己是國立大學畢業的學生了,做這工作其實是委屈了她。他是不是太護著她了?不讓她承受外面的風霜雨露並不代表她會痊癒,或許應該順其自然才對,而且,若這能成為她的小小樂趣,何必讓她失望?
她靠得他極近,因雀躍而生的淺紅在鼻樑兩旁漾著,他看進她眼底深處,他的影子能印在她的靈魂裡嗎?
他俯下臉,溫暖的唇輕輕印在她唇上,她愣了一下,沒有退縮,也沒有回應。他那乾爽的氣息很有安全感,但總少了點什麼,讓她無法興起一種熱情與他繾綣以對,他輕觸試探她的舌尖,她生澀的躲開。
感受到了她的遲疑,他停止了探索,拍拍她的雙頰道:「去看看孩子們在做什麼吧。」他的笑容裡有一絲黯淡,在她面前他永遠溫柔寬容、從不唐突。
她站起身,走到門口,左右轉動著門把,停了一會兒,又走回他身邊,蹲在他座椅旁,視線下垂,輕聲道:「我想,我身體好多了,也不那麼常頭疼,如果……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可以……和你配合。」
她是用怎樣的心情說出這些話來的呢?他的好也對她造成了無形的壓力嗎?她不知道他要的是她真正的投入而不是義務?
他有些失笑,手指拂過她的黑髮。「不,我不急,等妳準備好了再說。我希望妳能快樂點,別想太多了。」
她將臉頰貼在他膝上。「你別生我的氣,你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就像你給我的一樣。」
「我給妳的是我的心呢。」他摩挲著她的耳輪。
「你覺得我不像以前那樣愛你嗎?對不起,我不知道差別在哪裡,你可以提醒我嗎?」
愛是一種直覺,愛需要被提醒嗎?他浸淫醫學多年,也知道愛是一種靈魂的觸碰,和生物上的馴服無關,是他的努力還不夠吧?還是她的夢魘未除一天,她就不會明白自己的心?
指腹劃過她瘦削的臉緣,他的聲音裡有一種柔情。「銘心,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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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在街上差點發生意外開始,謝銘心敏感的直覺到被窺伺了。每一次走出那棟大樓,到商店街、公園、或小荃的校門口、才藝班前,就有兩道捉不住來處的眸光,悄然無息的跟著她,在她身上巡視。初時她會感到不安,所有關於綁架、謀殺的新聞一一羅列腦海,形成一股強大的恐懼,但快速的舉目四望,卻從未發現可疑的對象,數次的搜尋落空,她決定再也不疑神疑鬼了,因為那只會讓她的入睡更形困難。她也不能告訴牧謙這件事,因為咖啡館的工作她想保有,所以她安慰自己--光天化日之下她被傷害的危險性是很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