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妹子?!」還沒等步浪介紹完,幾個人一聽到他的前頭第一句早就一致訝喝出聲,紛紛直眼盯著這白面書生。
妹子?
女的?!
這書生,明明腰直得像面桿、胸平得像砧板,皮膚是細了點、白了點沒錯,面貌也勉強及得上不難看的標準,可是這這這……
對於他們直接表現出來的驚疑,袁樂樂只是淡淡一頷首。
沒想到步浪更壞心,不但一點也沒有對他們解惑的意思,還閒閒丟下挑釁。「對!她叫袁樂樂,我帶她來踢館的!」
四兄弟同時轟地一下大喝。沒空管這書生是公是母,他們直瞪著步浪臉上那種可以讓他們連作上三天三夜惡夢的微笑,瞬間進入備戰狀態。
「好!原來來者不善!我們接招了!」杜大代表接下戰書。
第五章
食樂坊,一個只有極少數人才知道的名號,代表的卻是吃食的最高境界,也暗中左右了一家家名食館的興衰榮辱。因為,食樂坊不賣吃,賣的卻是它的獨門秘方——一道道經食樂坊鑽研出來,而且天下之間沒有人完全模仿得出來的美食獨門秘方。至於食樂坊的創造與掌理者,便是眼前的杜家四兄弟。
杜家,代代與「食」脫不出關係。有人掌過天下第一大飯館、有人當上御廚、有人寫過至今仍被食界奉為聖書的「論食經」。而自小即在耳濡目染之下成長、也似乎是天賦異稟的四兄弟,則藉著不斷研究翻新菜色賣給上門求秘方的食館,一下子就建立起食樂坊的名號。
至於食樂坊的食譜為什麼只賣給那幾間名動天下的食館?其實並不是食樂坊只肯賣給他們,而是它們全是因食樂坊所出的美食成名。所以說,食樂坊會成為掌握各家食館興衰成敗的原因即在此。
而若非杜家兄弟的興趣只在怎樣使食物的美味發揮到極點、不在求名上,這食樂坊和杜氏四兄弟的名號又豈止是如此而已?
難怪袁樂樂聽也沒聽過食樂坊這名。
默默聽著步浪特意介紹給她知道食樂坊的事,一邊再默默眼著穿過窄門踏進杜家。一進門,她才發現原來裡面別有洞天——
寬闊的庭院映入眼簾,接著是一整排整齊樸實的大房子,而下人則行色匆匆,不時在房子前後院之間穿梭來去,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不過,她的鼻瑞已經敏銳地嗅出隱隱飄浮在空氣中某些食物的味道。
她不由閉上眼睛,悄悄深呼吸一口。
「我只聞到有烤肉香、雞香,你還聞到什麼?」步浪笑瞇瞇的聲音自她前頭揚起。
袁樂樂很快張開眼。而步浪那張幾乎橫霸在她面前的燦然俊臉立時令她心一驚,不自主向後退了一步。
「沒什麼!」微惱,她的視線刻意轉向在這時也停下步子等著他們的杜大等人。「你該問他們才對!」
事實上,她確實是聞出了些與眾不同的烹調氣味。
她相信食樂坊既然能使各食館屹立不搖,就一定有它禁得起考驗的本事。看來也只有如步浪那樣的嘴刁和難纏,才敢對他們的廚藝做出如此大膽的挑釁。
踢館?!
憑她煮的東西恰恰符合他的胃口,他就以為她的手藝天下無敵了?
對於他的如此讚譽,她是該多謝他,或者是嗤之以鼻?
至於聽到兩人對答的杜大他們,倒是神情一致。
「浪子的嗅覺是比味覺遜色多,能聞得出我們這兩樣內容已經算好,難道這位……袁姑娘還知道其他?」杜二還很難把眼前這書生和姑娘聯想在一起。
不過重點是,步浪是每回來、每回讓他們灰頭土臉,接下來必定是食樂坊上下好幾天不眠不休的臥薪嘗膽、發憤雪恥——沒錯,或許他們的許多新點子也就是這樣被步浪給激出來的——可是他一向單獨來,還不曾另外帶人來,更別說是一起來「踢館」了!所以先不管這書生是男是女,恐怕她的身懷絕技才是重點……
他們四兄弟想的全差不多。
能讓這對「食」敏銳精明到簡直可以把一代名廚逼瘋的步浪帶來食樂坊的,這個人肯定不簡單!
他們也非常想知道,這位叫袁樂樂的姑娘究竟不簡單在哪裡?
所以,杜二這一個問題,可以算是給她的第一個「見面禮」。
袁樂樂多少也知道他們的心思。
微一轉眼,步浪那充滿期待笑意的表情,立時令她的心湧起一股衝動。
「紅燒酥魚、蔥油香雞、紫蘿金針菇、炸烤肉,炒鮮筍,另外還有一樣我不曾聞過味道的東西……」她宛如親眼見到般點出了一道道菜色。
而她每說出一項,杜大四人的眼睛就睜得愈大,至於步浪,除了臉上的笑意更深,神情也隨著她的點菜而多了七分垂涎。
「那一樣就是我們剛研究出來的新菜,叫『雪花掩翠』。主要材料是尋常青菜和另一種在我們食樂坊的苗圃裡栽培出來的香草調味而成,因為這香草細絲如雪,所以我們管它叫雪花草。而且這雪花草是我們干辛萬苦從外域搜羅回來再新種成的,也難怪你聞不出來!」首先由驚訝中回過神來的杜家老大,立即毫不吝嗇地讓她分享他們這個還算秘密的成果。
袁樂樂愈聽,眸子愈是燦亮。
四人繼續帶他們往屋子裡走。
步浪和袁樂樂兩人才在一間簡潔的廳中坐定,杜大四人早已命令下人把剛才袁樂樂念過的那些菜全端上桌來。
很快地,一張大桌上已經擺好了六味小碟。
燒炸通紅的魚、撒上蔥香的雞肉片、加紅椒炒辣的筍、賞心悅目的紫心蘿蔔加金針菇、炸後再烤的肉串、和那道叫「雪花掩翠」的青菜加雪花香草——六道菜,份量全是小小一些,就裝在六個小碟裡。
色香俱全,撩人勾心,引人食指大動。
不待主人開口,步浪已經招呼仍怔看著桌上食物的袁樂樂一起開動。
袁樂樂終於舉箸。不過她每碟都只吃上一口,其餘全教步浪不客氣地掃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