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正準備跟他好好來個道德感化教育,目光卻不經意往下一看,這才猛然發現,眼前這個男人竟然──光裸著上身!
她瞪大眼,愕然望著幾乎貼到鼻尖的男性胸膛,忍不住狠狠嚥了口口水。
她從沒想過,親眼目睹男人光著身子的樣子,會是如此令人震撼。
只見鼻尖前的古銅色胸膛,布著一塊塊結實僨起的胸肌,上頭還隱約帶著充滿力量的汗水,正對著她的視線,毫不客氣地怒視著她──
心臟的血液彷彿突然被瞬間抽乾,霎時她竟然覺得呼吸困難,一張臉紅得宛如熟透的蝦子。
尖叫一聲,她遽然轉身就逃。
追隨著她倉皇失措的背影,方仲飛終於清楚看到,她轉身衝進對面的出租公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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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多利亞式的長窗邊,一個女體橫躺在白色的緞布上,一手托著額際,一手擱在身側,正慵懶地閉眼假寐。
自窗外投射進來的光影灑在白皙的肌膚上,勾勒出女體凹凸起伏的美麗線條,以及如羊脂般細膩的膚觸。
室內,靜默沒有半點聲息,只有畫筆急速落在紙上的聲音,伴著秋日午後醺人欲睡的暖意在室內瀰漫。
在另一側的窗邊,正坐在椅子上的方仲飛,一雙長腿瀟灑的在畫架兩邊跨開,手持炭筆在畫紙上迅速落筆,一雙專注的眸不時望向窗邊的人體模特兒。
突然間,兩道英挺的眉峰一蹙,動作利落的大手也倏然停住。
他看著畫紙上那個未成形的輪廓,略一沉吟,隨即大手一抽,毫不猶豫地揉掉半個小時來的心血。
聞聲,女模特兒微微張開眼,再度瞄了眼地上成堆的廢紙團,以略帶著睡意的嗓音問道:
「還是不行嗎?」
「感覺不對!」方仲飛表情平靜,唯有眉宇間洩露出些許焦躁。
「我們再重來。」
簡略說了聲,他重新夾上一張新畫紙,一手拿起炭筆。
像是早已習慣他要求完美到近乎吹毛求疵的作風,女模特兒神色自若地重新躺回緞布上,擺出原先的姿勢。
瞇起眼,方仲飛凝神注視沐浴在光影下的女體許久,像是在揣摩著如何捕捉不斷變化的光影,以及女子沉浸在暖意中的慵懶神態。
眼看著下個月即將舉行個展,但放眼工作室裡,能讓他滿意的作品卻是寥寥可數,要是再沒有水準之作,他只能取消這次展出。
望向窗外,他深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靜下心,不經意間,他的視線落在對面的兩層樓公寓。
對面原本是住著一對夫妻,他見過幾次,兩夫妻都很客氣,感情看來也不錯,誰知道突然間就離了婚。
或許是怕觸景傷情,離婚後兩人都各自搬走,而房子也改成了獨層公寓出租。
這件事讓他更加領悟到,感情這種事千萬別陷進去,一旦認了真,不只傷身,恐怕還會傷心,最好的方法就是──千萬別去碰。
瞧他,一個人活得多愉快自在!他不乏女人調劑生活,但是卻始終保持在安全距離之內,絕不讓自己扯入感情的泥沼中。
至於對面那間愛情變質後留下的房子,前陣子樓上住進一個單身男性房客,聽說是在銀行界上班的黃金單身漢,至於樓下則一直空著。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竟會住進那個正經八百、脾氣糟糕──喔,還很多管閒事的女老師。
真不知道這是他一時疏忽的報應,還是天妒英才所帶來的的懲罰。
才這麼想著,突然間,一抹纖細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裡,是慕以思。只見她穿著一件不知打哪兒來、寬大滑稽的工作服,一個人蹲在前院,奮力攪拌著一桶油漆。
小小的身影看來真的有些吃力,只見她一下喃喃自語,一下又偏頭沉思,像是在思索著該怎麼對付這個難纏的對手。
明明是一個簡單不過的事情,卻能讓她如臨大敵般,時而蹙眉、時而歎氣。
原本陷入焦躁情緒中的方仲飛,俊臉上緊繃的線條一鬆,忍不住被她豐富的表情給逗笑了。
好不容易,在她蹙眉沉思許久後,像是終於想起什麼,急忙從屋子裡拿來另一瓶東西。
很顯然地,那是瓶松香水,她被熏得一邊難受地扭曲著小臉,一邊用力攪拌著油漆。
總算擺平了那桶油漆,她拿起刷子開始替褪色的木籬笆塗上白色油漆,看她生澀的塗刷動作,不難猜出是第一回。
不過,畢竟是女人,她塗油漆的方式相當秀氣,可以從中看出主人謹慎細心的個性──
「方老師?」
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陡然自前頭響起。
方仲飛猛一回神,才發現他請的鐘點人體模特兒,正一臉狐疑地盯著他瞧。
「咳咳──抱歉!」
他迅速斂起唇邊那抹笑,重新面對眼前的畫紙。
他凝神醞釀感覺,以敏銳的觀察力捕捉女子的神韻,終於,他抬起了手,在畫紙上勾勒出一個線條,隨即熟練地在畫紙上揮舞起來。
雖然方仲飛是個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對於女人有著跟藝術一樣的狂熱,但他把男女遊戲跟創作分得相當清楚。
工作時,在他筆下的女體就像個藝術品、能成就一幅撼動人心畫作的工具,即使一絲不掛,也始終撩不起他半點情慾與遐想。
就是因為他的工作如此驚世駭俗,才會讓他父親至今仍無法接受,始終想盡辦法要將他「拉回正途」。
他向來不是那種會在乎旁人眼光的人,否則,他也不會毅然拋下哈佛MBA博士的優越條件,跑去當起人體藝術畫家。
他方仲飛當然不會只是個無所事事的花花公子,自小便擁有繪畫的天分,但在父親的要求與限制下,他被迫捨棄了這份才華與熱愛。
一直到他出國唸書,在異鄉長達七年的求學歲月中,讓他認識了幾位至今仍是莫逆之交的好友,也讓他重新思考了自己真正想追求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