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境山也不想委屈她,可陸氏集團隨時有可能會被篡奪,她聰慧,勇氣過人,足以面對一切危難,除了她,他實在不知道還有誰能夠幫他。
「董事長,我很感激你的信任,我什麼沒有,就是比別人聰明,這一點你不用擔心。可是,董事長,你當真不上醫院就醫嗎?」
「沒用的,是胃癌末期,」話落,忽地,更劇烈的疼痛再起,這一次他是忍不住了,「快,快幫我再打一針……」
王瑩潔覺得心酸,但是她還是面不改色的從抽屜取出一隻針筒,把嗎啡再一次送入他的體內,讓這孱弱的身軀獲得平靜。
她要結婚了,而且還是嫁給全台灣最富有的男人,她是那麼的敬他謝他,儘管他的年紀足以當她的父親,她也不介意。
癌症末期……她知道自己隨時將成為一名寡婦,但是,她一點也不在乎,因為她有著恩人全然倚重的信任,還有她始終欠缺的金錢,她知道自己會傾盡所有來捍衛這個集團,就算當了寡婦,她也會讓自己快樂;她是聰明的,知道怎麼用最好的方式來面對考驗。
別說她傻,燃不起火焰的生命是多餘的。
看過飛蛾撲火嗎?
明知道那是生命的盡頭,但是飛蛾還是不顧一切的追逐那灼熱,那是看似沉重卻如火絢爛的快樂,她懂,因為她就像是一隻飛蛾。
*** *** ***
星期二的夜晚,維也納森林依然收容了不少孤寂靈魂棲息。
聆聽,讓Narcissus的爵士藍調撫慰著每個人,品嚐,喝一杯屬於自己的調酒,享受,那就是在這城市裡最大的滿足。
厚重的木門開開闔闔,風鈴一響伴隨的不是歡迎光臨就是謝謝光臨,來來往往之中,一名年輕不羈的男子托捧著一隻大鳥籠,十分謹慎的閃避其它酒客的碰撞,進到維也納森林。
「陸老闆,好久不見。」感冒初癒的James一眼就認出他來。
「快打烊了吧?」陸修棠看著他手上托盤上的空酒杯問。
「還沒,陸老闆才剛來不是嗎?」
「又叫陸老闆,真要把我叫老了,我寧可你跟Hermit一樣叫聲陸哥,要不喚我名字也可,聽來還習慣些。」
陸修棠三十出頭,頭髮有些微亂的捲著,跟Kin一個模樣,有時候會紮成馬尾看來十分雅痞,要不然則修剪整齊,活像個社會傑出精英那般卓爾不凡。
他穿著打扮更多變了,有時襯衫、牛仔褲,一派的休閒,有時一身長袍馬褂,掛五香囊執扇,一副古人書生樣,有時候是全身上下的異國服飾,伊朗、埃及、印度……端看他最近落腳的地方在何處,在維也納森林,他是個奇特的人,是Kin的老朋友之一。
聽Kin說過,他是個古文物商,為了尋找奇珍異寶,足跡遍及世界,尤其是那些古文明所在地,更是他流連的地方。
「Kin在嗎?」陸修棠笑問。
「我叫他一聲。」
他在吧檯前坐下,小心的擱下手捧的鳥籠,看著人漸散去的藍色空間,這是他特地挑選的時間,每一回他總是在接近打佯的時候來到。
Jmnes朝廚房方向,呼喚正在研究料理的Kin。「Kin,有一個不喜歡被稱呼為陸老闆的陸哥來找你了。」
「這個James還是這麼調皮。」陸修棠低笑。
「喏,陸哥,你的酒。」Hermit把酒放在他面前。
「還是Martini?」他睞去一眼。
她微扯嘴角,「在我眼中,Martini最適合你。」
別緻的水晶杯身,琴酒、苦艾酒和橙皮苦酒相融合,在杯中展現透明質感,銀針上的橄欖提點味道。
「為什麼陸老闆適合Martini?」James問。
Hermit朝他掃過一記白眼,逕自對著陸修棠說:「高貴單純、寧靜偉大,陸哥身上有紐約孤傲新潮流的味道。」
「那我呢?」他又問。
「你?」她嘴角閃過一抹促狹的冷笑,「你的格調,喝白開水還辱沒了那杯水。」
「哇、哇、哇,Hermit,回去把妳的嘴洗乾淨——」James抗議著。
陸修棠看著這一幕低低的笑了,流浪世界,他還是喜歡維也納森林,這裡的藍,深深的吸引了他的靈魂。
「阿棠,等你一晚了。」Kin瀟灑走來,大掌搭上他的肩膀,「這回隔得真久。」
「喏,還不是給你找這樣東西。」
「鳥籠?」James訝異的嚷,「Kin,你要個鳥籠做啥?」
他的問題還得不到回答,忽而背脊一陣冰冷來襲,他驀然回頭一瞥,是Narcissus撇下鋼琴來了。
Narcissus淡淡的掃了他一眼,繼而朝Hermit點了下頭,她馬上一杯酒送了過來。
那張鮮少出聲的唇吐出三個字,「很漂亮。」
「謝了。」
「嗯欸,我明天一早八點的課,我走了。」James不想讓那股冷意凍壞自己,匆匆抓起自個兒的東西,便往外頭衝去。
他產是膽小,以他對抗Hermit的經驗,還有到哪兒都吃得開的笑容,對付誰都不是問題,只是,他實在招架不了Narcissus的低溫,太冰、太冷了,感冒初癒的人,還是不要貿然挑戰的好。
「他逃什麼?」Narcissus不解的問。
「你不知道嗎?他從沒停止過怕你。」Kin搖頭笑說。
「怕我?」他冷冷一哂,沒多說什麼。
三個人各自端起酒杯,移往空曠的圓桌.
「不先看看?」陸修棠下顎努了努,示意Kin瞧瞧那隻鳥籠。
Kin啜了一口酒,單手捧起那隻大鳥籠,仔仔細細的端詳。
古銅色的線條,因時間而呈現一種內飲深沉的色澤,依著方形的籐木底座編織而成,規則且細膩的盤根錯節,形成一隻穹空似的圓,末端的勾環回歸籐木的曲折成形,這是一隻華麗又典雅的鳥籠,即便雙手合抱都未必可以全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