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少!你幹麼搶京京的酒?你的在這裡啦!」企劃壞壞地笑著,拿起一瓶陳年威士忌,伸手倒了五分滿一杯。
姚京京搶過企劃手上的酒杯,仰首幹掉。液體似火般焚過她的食道,一路燒到胃裡,她蹙眉忍耐著,心想自己剛喝下的到底是什麼恐怖的東西。
現場立刻爆出掌聲和叫好聲。索羅也驚訝地對她豎起大拇指,誇她人美有酒膽,說自己更欣賞她了。
姚京京擱下空酒杯,對目瞪口呆的戚少商冷笑。
「京京,你好棒喔!我都不曉得你這麼會喝!」企劃一臉祟拜。
「才一杯酒不是嗎?」她覺得莫名其妙,胃裡卻好像正在沸騰。
「什麼才一杯,那是四十五啪的威士忌耶!」他如果要喝,至少也要加冰塊稀釋一下,不然也得分個兩次,一次幹完太勇敢了啦!
「是嗎?」她突然覺得天旋地轉,眼前開始變得模糊。
接下來她好像又喝了幾杯,戚少商也幫她擋過幾杯,她記不清楚了,但暈眩的感覺真好,音樂充斥耳膜,全身感覺都變得格外鮮明,這些年來,她好像都不曾這麼開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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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京京頭痛欲裂,感覺鼻間漫過淡淡的煙草味。她吃力地睜開眼,在煙霧瀰漫中映入眼簾的,是戚少商的側臉。
外頭一盞路燈高掛,搖下的車窗拂進夏夜清新的微風,她開始有些清醒,也意識到自己躺在何處。她和戚少商極少近距離的單獨相處,然而這畫面又是意外地和諧,她自己也搞不懂為什麼。
「你醒了?」戚少商拋掉煙蒂,以從未有的柔情問著。
此刻她像只毫無抵抗力的可愛小貓,就這樣乖乖窩在他的車裡,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時間可以靜止在這一秒。
「嗯。」她渾身無力,連應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告訴我住址,我載你回家。你的車先放在PUB這裡,我有拜託管理員看管,不用擔心。」他發動車子,慢慢踩下油門,小心翼翼得彷彿車上載的是易碎的瓷器。
「索羅他們呢?」她開口問,這才發現自己的嗓子都啞了。
「他回飯店了,其他人也回去了,你是最先倒下的那個人。」
他伸手拂開她額前亂髮,她露出小巧細緻的臉蛋,表情卻因為他的觸碰而變得戒備。
戚少商不禁失笑。她總是用視若蛇蠍的神情面對他,連喝醉了也是。「你就真的這麼討厭我嗎?」他雙手握緊方向盤,開玩笑似的問著。
「你覺得我像喜歡你的樣子嗎?」她沒好氣的應著。
十年前,她家在一夕之間破產,就是被戚家搞垮的。姚京京瞬間由富變貧,吃了不少苦,她把一切的帳都記在戚少商身上,告訴自己,總有一天她要把原本屬於她家的東西,連本帶利的要回來。
現在她什麼都有了,當然比起從前姚家的光景,她這十年的努力也還賺不回十分之一,但她還是充滿野心,即使現在得先委曲求全地依靠他人。
戚少商大笑。「你在我面前和別人面前實在差太多了,根本是兩個人,要比虛偽的話,我認為你比我強太多了。」
「在你面前有什麼好隱藏的?你沒有必要讓我喜歡你,我也沒必要讓你喜歡我,我賣命幫你賺錢,你等著收錢,就這麼簡單的關係,沒什麼好做作。」說完一大串刻薄的話,她想起自己平常面對客戶巧笑倩兮的模樣,忍不住也笑了。難怪戚少商會覺得她在人前人後差太多,她真的很虛偽。
「錯,我們的關係不但不簡單,還很複雜。我可以說是你的僱主,也是你的房東。除此之外,我們也當過同學,還有,我現在又是你的司機……嗯,看來只差情人這一項嘍。」他淡淡地笑著,窗外無數微黃燈火滑過,忒是朦朧。
「戚先生,你是不是還嫌氣氛不夠尷尬?還要提什麼情人?」姚京京難得好心情,眼裡竟帶著一絲笑意。
「你真的很不給我面子耶,好歹你也假裝考慮一下啊!」他故意一臉受傷的捂著胸口。
她望向車窗外。「對我來說,沒有利用價值的人是無法做我的情人的。」
車子已經靠近她熟悉的街道,遠遠望去,家裡的窗口似乎還亮著一盞燈等著她。姚京京突然想起遠方的那個人,那個她未曾謀面而且等待已久的人,她相信他是存在的,那是她生存的力量。
也許是喝了酒,她變得多話,也許是夏夜太美,風吹得人輕蕩,她不經意幽幽地脫口而出──
「不,除了一個人例外,那個人,我已經等他很久了……」
此刻車停下,就在她家門口。
戚少商轉過頭,對她微笑,是她從來沒見過的,一種不屬於戚少商的溫柔。她望進他深邃的黑色眼瞳,不懂他為何會有這種認真的表情,是她酒意未退,看不清楚嗎?心跳急速,她猜想是酒精催促。
「如果說……我是說,假如……」他清清喉嚨。「假如你等的那個人,就是我……你會愛我嗎?」
她怔然,腦袋還無法運作,卻很努力地想消化這個問題。
那個「長腿叔叔」,總是在她最需要幫助時,適時地幫她一把,好幾次,她感動到哭泣。她一直想見他一面,身旁的任何人她都猜想過,就是沒想過那個人會是戚少商。
「你別開玩笑了,這種玩笑太低級了。」她打開車門,轉身要下車。她至少還有一些力氣,可以讓她離開這荒謬的情境。
「我不是開玩笑的!」他吼出來。
姚京京停下動作,回頭看他,訝異於他眼裡的悲傷。
她懷疑自己是否看錯了,可是在他的目光之下,她動也動不了。
他伸出手,攤開掌心。「給我你的手,你會知道我是不是在撒謊。」
她恍恍惚惚地照他的話做了,他的手掌結實且溫暖,透出一股沉靜的力量。她凝視著他,他一瞬也不瞬地直視著她,頭一次,他讓她感到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