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高珉摩隨口應聲。反正過了今天,其它事到時候再說。
羅悅有默契地配合她應付父母。這場與父母的午茶約會,進行得滿順利,只是席間突然出現「不速之客」祭始禧。幸好他跟羅悅低語幾句話就離開,沒壞了她的事。最後,父母盡興,吩咐她和羅悅好好相處,便打道回府。
看著父母的座車駛上馬路,高珉摩安心地呼了口氣。「大恩人」羅悅忙別的事去了。今天本該到此散會,一個念頭卻使她旋身折返飯店。她搭著電梯上七樓,門一開,就見祭始禧站在另一部電梯前,似乎剛送走什麼人。
「喂!」高珉摩踏出電梯,直接喊道:「祭始禧!」
祭始禧優雅地轉頭,斜看了她一眼。這飯店裡,沒人敢連名帶姓直呼他的,何況對方還叫他「喂」。
「不認得我呀」高珉摩挑眉,素手習慣性地攏攏綁成馬尾的爆炸頭。
男性大掌摩挲著下巴,祭始禧記得那頭不協調的髮型——這種髮型在女人身上,絕對是敗筆。稍早,羅悅同桌的客人,就是這髮型,而且是個女性,他甚至懶得多看她的臉。「女士是羅悅的朋友——」不過,這會兒,對方點明他的身份,他還懂得保持該有的禮節。
「你這個人,哼,到底是忘性?還是虛偽啊?」她似笑非笑的語氣,聽得出輕蔑。「連我父親都不認得,還想找他當顧問」
古典壁燈柔和的光芒照著線條抽像、凌亂的大幅油畫,不知打哪兒來的黑貓玩偶,歪倒在角落的貴妃椅上。一個小女孩從廊彎跑出來,抓起黑貓玩偶,稚嫩嗓音嘰嘰咕咕念著沒人懂的話語,小身子興奮地轉圈兒,笑聲呵呵地揚起,似乎幻想自己是什麼小仙子或小魔女。
祭始禧垂首看著鞋尖,長指點點額鬢,低聲笑了起來。「是妳呀——摩登伽,魔女小姐。」他抬臉,視線移至她美顏。
高珉摩昂高潔膩的下頦,三七步站姿,目光與他相對。「說什麼『有任何需要,歡迎隨時聯絡,祭某必定全力協助。』,祭先生很會說應酬語嘛——」她重提他說過的話,嘲弄地攤攤素白的雙手。「請高赫鈞博士當祭氏礦業顧問高赫鈞出現在你面前,你倒不認得嗯?」
她很尖銳!祭始禧撇唇,走近她,黑眸往她鬈發一瞥。他沒料到酒會那天的「法式扭卷髮型」放下後,是這副樣子——
「頭髮這麼亂——魔女小姐剛從客房下來?」他故意這麼說。
她隨即聽懂,挑眉回道:「是啊,跟男人開完房間——我們女人也需要應酬。祭先生有何想法?」說完,她轉身,按了電梯,婀娜多姿地走進敞開的門內。
祭始禧對住高珉摩的雙眼,她也盯著他,電梯門慢慢關上。一旁玩耍的小女孩跑來跑去,撞上祭始禧的腿,他揉揉小女孩的頭,撿起掉在跟前的黑貓玩偶,塞回小女孩懷裡。小女孩對他笑了笑,跑開去。
祭始禧噙著笑意,低喃:「一個小魔女。」探手觸碰電梯的下樓鍵。
第二章
啾!啾啾啾啾啾!
電子鳥鳴聲在那幢混合歐日風格的兩層樓房裡迴響著。
層層疊疊的樹蔭披覆大半個山坡,沿路都是有庭園的兩層樓房。這座山城的住宅區,是國家科學研究部門配給高階研究人員的宿舍所在。整個區域綠籬白柵,住家庭園像極一畝一畝的梯田,高低錯落。一名小男孩在二十二號庭院裡的大樹下,全神貫注地做生態缸。
祭始禧站在兩呎高的漆白柵門前,眼望庭院中的小男孩,考慮著是否再按一次門鈴。漆白的木柵門並沒有栓鎖,低矮的扁柏綠籬,輕而易舉就能跨過,他是基於禮貌,才按電鈴。
啾!啾啾啾啾啾!
餘音結束後,那個做生態缸的小男孩,依舊在做生態缸;屋子裡仍沒傳出任何動靜,顯然這戶人家不在乎讓訪客久等。
祭始禧淡淡撇唇,輕推漆白木柵門,順著嵌在綠草皮中的石板,走向小男孩。
天氣很熱,枝葉茂密的大樹擋去驕陽。生態缸放在白橡木大桌中央,小男孩一腳踩著古樸的長椅,一腳跪在桌面,半個身子掛在玻璃缸邊緣,手伸進缸底鋪置青苔。
祭始禧逕自落坐,靜靜看著小男孩做事。小男孩很認真,彷彿入定,沉醉在自己的世界。南風徐徐吹來,樹下自然涼爽。一陣蛙鳴從桌上的昆蟲盒傳出。祭始禧拿起一旁的噴水器,瞧了瞧,又放回原位。過了好一段時間,小男孩把昆蟲盒裡的樹蛙,放人生態缸,拿起噴水器,往缸裡噴水。
「一個雨林生態缸。」祭始禧開口。
小男孩愣了一下,抬起臉龐,這才發現有陌生人坐在桌子另一側。
祭始禧對著小男孩微笑。「你在做自然觀察?」
小男孩瞪大眼睛,黑瞳慢慢轉動,盯住庭院門口那被推開的白柵門。祭始禧順著他的眼光,起身去把白柵門關好。走回樹下時,小男孩清俊的臉龐驚訝不已,伸手指著他。
「你是誰?」稚氣的嗓音,清亮高亢,像是教會裡的兒童唱詩班,在澄澈天空下發出的美聲。不難推測他的年紀還小,頂多七、八歲。
「祭始禧。」大男人誠懇地報出姓名。
小男孩跳到草地上,雙手搓拍幾下,掌心往牛仔褲後袋抹了抹,走到祭始禧面前,說:「我是高琅!」
祭始禧頷首。「你好。」大掌握握小男孩的手。
高琅眸光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麼。「啊!我知道了!你是來跟姊姊相親的大哥哥,對不對?」他說著。「可是你白來了耶。我媽媽說姊姊已經有男朋友了,以後不用再相親呢!我爸爸沒有通知你不用來了嗎?」他記得上上禮拜,媽媽說過姊姊這次的相親對象是爸爸的學生,可是前幾天爸爸和媽媽去看姊姊,回來後就說要取消相親了呀!怎麼又有大哥哥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