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謝了。我們今天大概只能在這間破廟落腳,你身體還很虛弱,趕緊自己找個地方休息吧!」君無痕從地上站起,伸手拍掉雪白衫子上頭沾染的灰塵,往屋外走去。
「你又不睡覺啦?」練曉蝶在他身後間道。
他也太奇怪了吧!上回在茶館附近的小屋,還有在船上,也是這樣直挺挺地站著。
難道他沒有床褥,就死都不肯休息?
「我不習慣席地而睡。」君無痕拋下這句話,便跨出門外,還反手替她帶上那搖搖欲墜的門。
他雙手負在身後,回頭望一眼關起的大門,搖搖頭。
其實離開破廟的最大原因,是為了避免繼續瞧著她,然後腦中不斷浮現他吻她的那一幕。況且,誰知黑江幫會不會再帶人來找他們?總是需要有個人守夜。
方纔替她祛寒時,他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強迫自己忽視手掌下溫軟的嬌軀,以及她冰涼柔嫩的唇……
君無痕在破廟前的空地撿塊乾淨的石頭坐下,仰首注視天上的星斗,可出現在腦海中的,仍是練曉蝶的俏臉。
他輕歎一口氣,往破廟瞧去。
難道,他對她動心了?
是何時開始的呢?以前他對那些頻頻示好的千金小姐們不都是敬而遠之?
他怎不知練曉蝶已在自己心中悄悄佔據了個位置?
好半晌,君無痕輕聲地走回破廟,隔著半掩的破窗往室內望去,看見她蜷縮在牆邊,背對著窗戶,似乎已經入睡。
他將視線定在那嬌小的身軀上。
到了杭州,他真能毫不留戀地與她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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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的陽光將練曉蝶從熟睡中喚醒,她傭懶地伸個懶腰,仍殘留睡意的雙眸掃視過小小的破廟。
那人又跑哪兒去啦?
她從地上爬起來,一邊將衣衫上的塵土拍拂掉,一邊舒展因過硬的地板而僵硬酸疼的四肢。
「你醒啦!」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君無痕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微笑地問。
他昨晚一夜沒睡,廟內的她一清醒,他便感覺到她的動靜。
嚇!練曉蝶反射性地退後一步,眸中的惺忪登時消失。「你走路都不發出聲音的嗎?」
「是你自己太沒有警覺性了吧!」君無痕回敬道,黑眸中閃過一絲揶揄。「既然你醒了,此處也沒有水源可以讓你梳洗,不如咱們馬上離開,找個最近的村落打理一番,順便幫你抓藥。」
「也只能這樣了。」練曉蝶再度伸了個懶腰,全然不知她此時的嬌媚傭懶多麼吸引人。
君無痕很快地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有些突兀地轉過身說道:「我們走吧!」
說罷,舉步定出破廟。
練曉蝶伸到一半的懶腰突然停下,一雙美目不明就裡地盯著他離去的背影。
這人又怎麼了?說走就走,像有人追著他似的。
練曉蝶拿起她「拚命」救回來的包袱,跟在他身後離開破廟。
她覺得,從昨晚開始,他就有點怪怪的。
他到底是怎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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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楊村是蘇、杭之間的必經之地,全村不過數十餘人,熱情好客,與世無爭。
不到午時,君無痕和練曉蝶走人這個小村落,他們兩人男的俊挺、女的嬌艷,一入村便引起村民的注意。
四處張望一下,練曉蝶發現這個村落並不大,全村只有一家小客棧。
「我們去那邊吃點東西好不好?」練曉蝶伸手指著那唯一的一家客棧,說道。
君無痕點點頭,和她一起往客棧走去。
「客倌好!想吃點什麼?」
才跨過客棧的門檻,客棧的掌櫃便堆滿笑臉,親自出來迎接。他看看君無痕的衣著打扮,知道他肯定非富即貴。
君無痕揀了個窗邊的位置,與練曉蝶一同坐下,朝她問道:「你想吃什麼?」
「你決定吧!我肚子快餓扁了,什麼都吃。」練曉蝶靠向桌面,以手支頤,笑著說道。
客棧掌櫃一時看呆了眼,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君無痕看見此景,心中莫名地產生一陣不悅。
「掌櫃的,男女授受不親,怎麼可以盯著人家姑娘猛瞧?」他聲音略微清冷。「給我們來兩碗粥、兩個饅頭和幾樣小菜就好。還有,替我們準備兩間客房。」
「啊?喔,好,馬上就來。」掌櫃的瞧見君無痕不悅的眼神,也明白自己失態,連忙轉身離去。
「你做什麼對人家那麼凶?」練曉蝶不解地看著他。「要是你當初來茶館時對我那麼凶,我才不理你呢!」
「男女授受不親,他不該一直盯著你。」君無痕冷冷地說。
他越來越不明白自己的行為了。練曉蝶在蘇州本就艷名遠播,去君悅茶館喝茶的男人,有一半以上是為了看她。現下,他卻因為那個掌櫃盯著她瞧而不高興……
練曉蝶聞言,最先的反應是想笑,而後心頭緊接著泛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滋味。
她早已習慣男人盯著她流口水,所以方纔那掌櫃的猛瞧著她,她並不覺得有何不妥。只是沒想到,他竟會有這樣的反應。
「謝謝你。」她忽然開口。
「謝什麼?」君無痕一頭霧水地問。
「謝謝你救了我的命,也謝謝你關心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任何人試圖保護過我。」她雙眸專注地凝視他的俊臉,嚥下突如其來的感動。
從小到大,師父雖然養育她們,卻訓練她們獨立堅強,鮮少流露溫情。及至下山,外頭的男人多是貪戀她的美色,女人更是視她為眼中釘,她只能靠自己保護自己。
唯有他,在茶館陷入火海時帶著她一起逃離,在面臨圍攻時還分神將落水的她救起……而現在,甚至替她阻擋男人的目光。
君無痕也凝視著她。
她的聲音好低好柔,美艷的臉蛋上隱約浮動一絲脆弱,引發他罕有的保護欲。
他有些狼狽地移開眼,說道:「我們現在同道而行,相處幾天下來也不能算是陌生人,互相照應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