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就是這兒。屋子不大,你們小倆口就擠一擠吧!」大嬸親切地微笑道。
小倆口?練曉蝶聞言,飛快地看一眼君無痕,旋即又將視線定在自己的腳尖,俏臉染上幾許嫣紅。
自從進屋後,他已經放開了她的手,但她依然可以鮮明記得他手掌的熱力,還有心頭那甜滋滋的暖意。
君無痕注意到她的反應,黑眸深處閃過一小簇火焰。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這樣渴望一個女人。
「多謝大嬸。」君無痕收斂起情緒,朝那婦人抱拳一揖。「我們暫住一晚便走,盡量不給大嬸添麻煩。」
「沒關係,沒關係。」那婦人笑著搖搖手。「你們累了就早點休息,需要什麼再跟我說,明白嗎?」
「謝謝大嬸。」練曉蝶甜甜地笑道。「方纔不得已打擾您,請您繼續休息吧!」
「好、好,我先回房去,不吵你們休息了。」大嬸越看練曉蝶越喜歡,一邊往門外走去、一邊還稱讚道:「公子真是好福氣,有位那麼美麗可愛的妻子。」
那名婦人離開房間,卻留下一室尷尬。
「我們運氣不錯,才第一家就有人願意收留我們。」君無痕清清喉嚨,說道。
「嗯,是啊。」練曉蝶笨拙地點頭,平時靈活慧黠的腦筋突然不知所措起來。
今天下午一連串的事件,讓她清楚明白自己對他的心意,暗藏的愛戀既酸又甜,同時卻也令她感受到茫然矛盾的無奈。
她的眼神落在房中那張不甚大的床榻上,本已微紅的臉蛋現下更如同熟透的蝦子。
君無痕隨著她的目光望去,露出瞭然的表情。
不知怎地,他突然想起當初為了救她以口渡氣給她的情景,一陣莫名的燥熱湧上。
「床讓你睡,我在椅子上將就一晚便成。」他開口說道。
「那不成,每次都是你讓我,這回你是被我連累才得離開杭州,所以理當你睡床,我睡椅子。」練曉蝶搖搖頭,說道。
他的「禮讓之舉」一方面令她安心感動,一方面又有些些失落感,那種微妙的感覺,是初嘗情愛的她怎麼也想不透的。
「你何時變那麼囉唆?」君無痕取笑道。「你睡床,我睡不慣別人的床,所以那張床我是決計不會去睡。」
「那我也不去睡,反正這裡有兩張椅子,咱們一人一張,以示公平。」練曉蝶堅持道。他根本是騙人嘛!什麼睡不慣人家的床,那先前他們住客棧時,難道他也睡在客棧的凳子上嗎?
「你可是在跟我賭氣?」君無痕不禁困惑地偏頭凝視她的俏臉。
「我沒有賭氣,只是……只是……唉呀!反正你若不去睡床,我們就一人分一張椅子。」她跺跺腳,說道。連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為何那樣堅持,要她如何跟他解釋?或者,她只是心疼他一個大男人窩在那張椅子上。
練曉蝶走到牆邊的其中一張椅子前,雙手環胸地坐下,抬頭問道:「你說怎麼樣?」
君無痕露出他一貫的溫文笑容,在另一張椅子坐下,拿出腰間的摺扇,從容地扇兩扇,才說:「那咱們就都別睡那張床,來個秉燭夜談好了。」
練曉蝶定定地注視他的微笑半晌,突地輕聲嬌笑。「頑固!」她明亮的美眸斜睨他一眼。
君無痕忍不住一陣心神蕩漾。她可知她那嬌俏癡嗔的模樣有多麼迷人?
他起身,打開房內唯一的一扇窗,抬頭凝視窗外。夜風徐徐吹入室內,帶來夜晚的氣味,漆黑的天上掛著一道細細彎彎的月亮,昏暗的月色反而使滿天星斗更加燦爛。
「你在看什麼?」練曉蝶對著他的背影說道。
「我小的時候最喜歡趁著夜晚爬上屋頂,享受涼風吹面,細數繁星點點,想像在神秘的黑夜後面是什麼樣的世界。」君無痕轉過身來面對她,微笑道。「我剛剛開窗看見天空時,才突然想到,我已經記不清楚有多久沒有好好看過星星了。」
練曉蝶怔怔地注視著他溫柔的神情,不禁芳心微顫,覺得他的黑眸也燦爛如星。
誰能想得到,在他溫文淡然的外表之下,竟有著如此詩情畫意的心靈?
她不禁憶起自己的童年,她和師妹每天在師父嚴厲的訓練之下,學習武功、出門打獵,自己打理一切生活所需,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又哪來機會作夢?
想著想著,練曉蝶暗自苦笑。她每多認識這男人一些,便更愛他一些,看來是無法自拔了!
「你後來想像出在黑夜的後面是什麼了嗎?」她走到他身旁,抬頭看向窗外的星星。
「沒有。」君無痕搖頭,也轉過身和她一起看星。
他們兩人就這麼靜靜地凝視星空,沉靜之中,一股難以言喻的異樣情愫暗暗流動。
許久之後,練曉蝶深呼吸一口氣,說道:「你剛才為什麼……呃……你在看什麼?」她奉想間「你剛才為什麼牽我的手」,但終究是問不出口,只有改口。
從那位大嬸離開之後,她便一直想問這問題,可是他卻表現得好像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般,這要她如何啟齒?
君無痕怔愣一下,白皙的俊臉閃過可疑的粉紅色。
他沒在看什麼,他腦中想的是她。
他想著握住她纖手時的滑嫩觸感,想著因為有她相伴,夜色變得更美麗動人。
「你相不相信,每個人都有一顆自己的星星,等人死了之後,魂魄便會回到那顆星星上頭。」君無痕微笑地說道,黑眸中蘊藏著醉人的溫柔。
「若真如此,你一定是顆最閃亮的星。」練曉蝶抬頭望入他的眸,輕聲呢喃。
君無痕凝視著她的俏臉,月光在她臉龐上灑下溫柔的光暈,令她看起來像下凡的仙子。
彷彿受到蠱惑一般,他抬手支起她小巧的下巴,俊臉很緩慢很緩慢地靠近她的臉蛋。
練曉蝶愣愣地看著他的俊臉漸漸地將她的視線填滿,腦中轟隆隆地一片空白,不自覺地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