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玩?」這……這算搭訕嗎?公孫柏真是作夢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有幸」成為姑娘誘邀的目標,只是這個姑娘的年紀未免也太幼齒了一點。
不管怎樣,先找個理由拒絕吧。乾咳了兩聲,他笑笑地說:「我還有點事要忙……」
「騙人!」容宛兒非常不客氣地戳破了他的藉口。「爹爹也這麼說,你們大人怎麼每次都用一樣的話騙小孩啊!」
公孫柏被她說得啞口無言,只得苦笑。容宛兒看著他苦惱的神情,突然咧嘴一笑。「我知道,你是不是覺得跟我玩很無聊,因為我很小?」
「倒不是這麼說……」只是看起來有點蠢罷了。
「那如果我長大了,你就願意跟我玩了嗎?」容宛兒童言童語地問著。
公孫柏愣了一下,正想指點容宛兒女孩子長大之後就更不能太過隨便的道理,容宛兒卻在他身邊繞了一圈。
「還要幾年?」
「什麼?」公孫柏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是說,還要幾年,我才算大人啊?」
「這個……」看她的樣子,今年也才十歲左右,而且稚氣甚重,恐怕再過五年還是這副模樣,於是他道:「我想……起碼還要八年吧!」
「八年噢!」聽起來似乎並不是太久,容宛兒點點頭。「那好,宛兒跟叔叔約定了,你等我長大噢!」
公孫柏一陣錯愕,容宛兒卻不待他回答,便在他面前以右足為中心支著地,微微撩起杏桃色的紗裙,一圈、兩圈、三圈,旋轉的力道讓她身上的孩子香氣輕輕地隨風散逸,烏黑長髮柔如柳枝,她銀鈴般的笑聲和著稚嫩的童語,與他秘密約定。
一眨眼,公孫柏恍如在錯覺中看見,三生石上一個美麗的相約……
待得回神,容宛兒的身影已消失,他以為自己作了一場夢,卻在發現她掉落在地上的一隻小荷包時,明白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
「小丫頭……你可知道自己承諾了一件多了不得的事?」公孫柏拾起荷包,卻不打算追上去還給她,只是將它拽入自己的懷中,就在這個時候,齊磊來了,公孫柏輕咳了聲,表情一正。「你來晚了。」
「……」齊磊默不作聲。
公孫柏見他不回答,細看了他一眼。「怎麼了?身體又不舒服?」
齊磊回過神來,抬起頭。「師傅。」
「嗯?」公孫柏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一邊走到桌前倒茶水喝。
「什麼叫圓房?」
「噗!」公孫柏很沒形象地把剛剛才含進嘴巴裡的一口茶全數給噴了出來!現在的孩子是怎麼搞的,一個比一個還要人小鬼大?「你從哪聽來這兩個字?」
齊磊不解的看著師傅,不曉得為何他的反應如此誇張。「是娘說的。」
「你娘?」公孫柏是略微知曉齊夫人安排元碧紗在磊兒身邊的用意,然而再稍微用大腦思考一下,就可以察覺到不對勁,齊磊還小,齊夫人應該不會主動跟他提這檔事。「說清楚一些,是你娘告訴你,還是你去哪偷聽來的?」
「我……」情知瞞不住師傅,齊磊只得老實招了。「剛剛娘把我趕到碧紗的房間外頭,偷偷跟碧紗說的。」
「偷聽別人談話最要不得。」
「可、可我就討厭娘每次什麼事,都只跟碧紗偷偷摸摸的關起門來講。」
公孫柏思考了一下,他不確定這件事情能不能說,畢竟這是齊家的家務事,他只是個教讀師傅,無論如何不該踰越。「這件事,師傅不好解釋。」
「為什麼?」
「很簡單,你聽到不該聽的事。」
「可是那跟我有關係啊!」
「既然跟你有關係,那麼你該知道的時候就會知道了,不必心急。」公孫柏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打轉。「言歸正傳,今天你已經來遲了,咱們得快些開始上正課。」
「師傅……」齊磊還想再問,公孫柏卻已然打開書本,作勢搖頭晃腦起來。
「子曰,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齊磊看著公孫柏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不由得咬了咬牙,認命的走到自個兒的書桌前坐了下來。
元碧紗房中,一陣好長的沉默。
齊夫人看著面前的少女,也不多說些什麼,只是耐心地等待她消化自己方纔所講的話,不是建議、不是徵求,那確確實實是一道命令。
元碧紗以為自己是聽錯、或猶在夢中,然而夫人堅定的眼神卻告訴她,是真的。
「為……為什麼是我?」好半晌,這是她唯一能吐出的一句話。
「你不高興嗎?」齊夫人柔聲問道:「還是你討厭磊兒?」
「不……」從進齊家的第一天起,她就被徹底灌輸要忠於齊磊的思想,她怎麼會以個人的好惡去評判齊磊呢?更何況她也曉得,追根究柢,齊磊的難搞來自於他無法預測健康狀況的身軀。因為她年紀比他大、因為她是他貼身的侍女,所以她都默默的承擔了,只是在她習慣了自己的身份之後,齊夫人卻突然要改變現況?
「好孩子,我知道你近幾年受了不少委屈。」齊夫人伸手撫了撫她披散在肩上的長髮。「磊兒是比其他的孩子驕氣,他的身子……你也知道的,時好時壞,實在需要有人時時刻刻地伴在他身邊,為他打理大小事……」
「夫人……」元碧紗艱澀地道。「少爺是萬金之體,我實在配不上……」
齊夫人也不馬上說話,先打量了她一會兒,確定她並不是矯情推托,才又道:「告訴你實話吧,磊兒是我齊家三代單傳的獨苗兒,更是宏聞軒將來唯一的繼承人,要是光憑家世去央人作媒,還怕找不到名門閨秀麼?可我知道,那些姑娘在家裡也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之體,哪曾服侍過別人?要是幸運點娶到賢妻,那就罷了。怕的就是娶來那種嬌生慣養、養尊處優,只會仗著娘家做靠山的大小姐,磊兒的脾氣壞,要是夫婦兩人不合,那齊家焉有寧日?磊兒的身體受得了嗎?我賭不起,齊家更賭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