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些事要忙。」他簡單地回答,又將頭埋進電腦前。
這一天,他過得極不安寧,許多長官、同儕、朋友都來向他道賀,恭喜他抱得美人歸。
他受不了這種精神上的虐待、虛與委蛇的應付、口是心非的回答,不到三點,他夾著尾巴倉皇落跑。
他來到伍涓工作的超商前。
自從在百貨公司逛街後,他和伍涓就沒有再碰過面,算一算又過了半個月。
聽到自動門當地一聲,伍泯露出標準的笑容。「歡迎光臨!」
一看見是他,她停止了公式化的淺笑。
他喘了一口氣,薄薄的唇勾起一個無奈的幅度,雙手放進了褲子兩邊口袋裡。
「真是稀客。」她走出櫃檯,來到他的面前。「明天要訂婚的人,還有時間往我這裡跑?」
看他一臉蒼涼,像是要世界末日,她心頭也跟著揪緊。
「你這裡有什麼好酒?」他在架子間走動。
「你要公賣局出產的?還是要洋酒?還是日式清酒?」她陪著他站定在放置酒類的展示架前。
「都好,我看各拿一瓶好了。」
這不像他的作風,他一向煙酒都不沾,今天,他知道自己反常了。
「你是要用來慶祝你單身的最後一夜嗎?」她想了想,自己卻搖了頭。「不對呀,你才只是訂婚而已,通常要慶祝都是要等到結婚的前一夜。」
「我記得你四點下班。」
兩人說話像是沒有交集,各說各的,卻又都知道彼此在講什麼。
「你不會打算要在我那裡喝掉這一堆酒吧?」
他正有此意,她太瞭解他。「不愧是老同學。」
他挑了五瓶酒,有加州葡萄酒、日本梅子酒、法國威士忌、丹麥啤酒,連公賣局出品的高粱都拿了。
他將酒往櫃檯一放,又折回酒櫃前,動手又拿了好幾瓶的啤酒。
「喂,我這店雖然生意不算太好,但我不是老闆,你不用為我增加業績。」
「結帳,你還有二十分鐘下班。」他不管她的抗議,拿了皮夾等著付錢。
「小妹,幫客人結帳。」她將店裡小妹看好戲的思緒拉了回來。
付完錢,他將一堆的酒搬進了他的後車箱,然後才又踱回超商裡。
她看著他,看了二十年的老面孔,一點都沒有喜事的光采,反而像是剛參加完葬禮似的,一臉哀戚。
關於這件婚事,雖然他什麼也沒向她多說,可是從他的眉宇之間及話裡不時的無奈,她知道他答應得有些身不由己。
就像過去的這些年來,他不想說的事,她一向不會追根究柢去問,只是隨便一猜,她大概也猜到了怎麼回事。
她慶幸自己不是身在豪門,否則連婚姻這種大事,都不能由自己作主,那人生就有一點可悲了。
「幹什麼一直盯著我看?」他輕拍了她的腦袋瓜一下。「不認得我了?還是我臉上長花了?」
「我還沒把要送你的訂婚禮物買好,那對表實在太貴了,我買不下去。」她給他一個抱歉的眼神。
「等下陪我喝兩杯,我就原諒你。」他調皮地挑了眉。
她笑說:「你早說嘛,我就不用天天煩惱到哪裡去籌這筆錢了。」
那天他跟賀雲蓮之間的劍拔弩張,她看在眼底,他是為了她,不惜得罪賀雲蓮。從那天起,她就已經打消了要送他禮物的念頭,免得風波愈演愈烈。
「你明知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去兼差賺錢的。」
她會意地淺笑。「好啦,我等下不止喝兩杯,我會多喝五杯,這樣夠意思吧!」
「嗯!」只有在看見她那張粉嫩嫩的笑臉時,他的煩腦才會暫時拋到一邊。
「再等我一下,我把帳結算清楚,待會兒就可以走了。」
她忙著從收銀機裡印出今天的銷貨清單,將錢點交清楚,大鈔收進保險櫃後,她才能算是將今天的工作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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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涓拿出鑰匙,打開沉重的大木門。
這是一棟舊式的日式平房。
在房東老太太的整修下,將整個正方型的平房隔出小個擁有原木地板的房間,響個房間剛好在平房的四個角落,而每間和式的房問,都加了一套獨立的衛浴設備,方便租屋者的使用及管理。
由於房東老太太只想保留這間丈夫遺留下來的房子,加上兒子們都在國外奮鬥,甚至成家立業,她一個人孤單無依,於是就把房子分租出去給她看得上眼的有緣人,租金也就很阿莎力的只收五千元。
「幸好房東太太去美國看孫子了,不然她要是看到你帶一堆酒到她的房子裡,她鐵定拿掃把把你轟出去。」走過小花圃,她用鑰匙再打開拉門式的大門。
「那是說,我今天可以不醉不歸了。」他跟著她脫了鞋,踩上兩隔階梯,進入房子裡。
「最好不要,明天你還有大事要辦。」她帶著他走過通道,來到第二個拉門處,再用鑰匙打開自己的房門。
「你別老是提醒我明天的事,今天就讓我暫時忘了所有的一切。」他跟著她進入她的房間。
房間裡沒有床,只有一個單人床的床墊,一個簡易型的布面衣櫃,一張矮矮的和式桌。
最特別的是有一扇落地的大窗戶,窗外是圍繞著房子的花園,花園裡處處都是房東太太精心培植的花草樹木。
「請坐!」她丟了一個坐墊給他,拉開了窗廉,讓午後的陽光透瀉進屋內。
他將兩大袋的酒外加剛剛從外面買進來的炒麵、滷味、小菜,統統往和式桌上一放,人大剌剌地坐了下來。
他環繞四週一眼:「你這裡不錯嘛!」
以往他都是送她到大門口,從來也沒有進來過,凝於她是單身女孩,又有房東老太太在監視,今天他總算有機會一探香閨。
「我很喜歡這裡的清幽,只可惜房東太太不准我們開伙。」
她在他對面坐下來,打開袋子,拿出了瓶瓶罐罐。
「房東太太出國的還正是時候。」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